她甩开他的手,然后从他腿上跳下地,转头催促:“那尽快。”
她催促时面色如常,然而是在催促他帮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张罗婚礼。
白辞目光晦暗了点,手无声息收紧,淡声道:“还要定制婚服,筹备宴席,没办法那么快。”
裴朝朝说:“可以不用定制婚服,穿现成的就好,大一些小一些都可以,不用那么合身。”
她抬手推起他的轮椅,往楼下走,走到二楼的时候,她随手指了里面的一件婚服:“就这种就行。省去这个步骤,婚礼也一切从简,是不是这几天就能和他成亲了?”
她这话一落。
白辞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他一只手卡在轮椅的轮子上,于是轮椅就无法再前进,随后他抬眼看她:“你就这么急和他成亲?”
他这话尖酸,又是反问的语气,非常有攻击性,甚至于咄咄逼人。
他习惯这样说话,然而话音一落,他又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抬眼看裴朝朝的表情。
他怕她听了这话不高兴,一边唾弃自己卑微,一边又小心翼翼改了口:“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和他成亲吗?”
哪怕在她面前姿态已经低到尘埃里,但每一次放低身段,仍旧像是要再体会一遍被踩碎傲骨的疼痛和羞耻感。
他深呼吸,无意识地别开眼,盯着地面:“你要看他的识海找东西,可以看我的。你要进藏宝阁更高的楼层,我带你进,还有什么是一定要和他结婚才能做到的吗?如果没有,如果他能做的我都能做,你能不能——”
他顿了下,半晌,才继续说:“能不能和我成婚?”
裴朝朝闻言,垂下眼看他:“你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了。”
白辞眼睫抖了下,终于也抬起眼来,和她对上视线:“不需要他,只是需要成婚的话,可以和我。”
他开始推销自己,声音轻飘飘的:“我比那个废物有用很多。”
然而这话话音刚落,
裴朝朝就一根手指抵在他唇畔,她打断他,笑道:“可是我已经滴血订亲了,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他有姻缘契了。”
她微微垂下头,语气有点漫不经心:“和你成婚还是和他成婚,对我来说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即使我和他成婚了,只要你一直一直听我的话,你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她的潜台词是:你只需要好好当一条狗。听话的狗。
白辞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没心,
她对白策没感情,这认知让他感到愉悦,但她对他也没感情,于是愉悦的同时,他割裂地感到心酸。
他抓住她的衣襟,又把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脖颈上:“姻缘契,你进我识海也是可以改的。”
他说着,直接又一次对她敞开识海。
进人识海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他都这样了,于是裴朝朝也就不甚在意地探出了一点灵力,轻松进去了。
按说只有极为亲密的道侣能互相进识海,神魂互相交缠,他这时候却是单方面对她敞开识海,这是一种示弱的手段;
像这样一味地被人侵入自己的识海,而自己不去侵入对方的识海,是对自己的神魂极为不利的,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感到痛苦,然而他却在痛苦中,又一次感觉到了愉悦。
被她侵入,会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他闭着眼,脖颈仰起来,细微的汗珠滚过喉结,同时起心动念,开始试着修改姻缘契。
他和白策是亲兄弟,血脉联通,识海也可以共通,把她和白策的姻缘契转移到他头上是可行的。
与此同时,
白策在藏宝阁楼下,感觉到一点微妙的不对劲。
他在楼下已经等了很久了,但是都没看见裴朝朝和白辞下来。
他掐了下指尖,忍不住再一次拿出传讯符,发现他发过去的消息她根本没有回。
他开始焦虑,又忍不住想要咬手指,或者制造一点痛感——
任何痛感都可以。
尖锐的痛感总会把他带回那间暗室,好像她就在他身边。
痛感和安全感划上了等号,而不是此刻这样空虚的、漂浮着的不安感。
他忍不住又狠狠掐了下指尖,然后焦虑地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怎么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