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独没出声。
他想,
确实,如果当时他这样带走她,她就没法好好站在这了。
他会把她带回归元宗,为了避免她暴露他身份,或许还会割去她的舌头,卸去她的四肢。
他也不会有机会知道,她这样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下面,是这样一张恶劣面目。
裴朝朝推开脖子前的刀:“就算我捅你一刀,又救你一命,一笔勾销,好吗?”
她说这话时笑意柔软。
像是在讲道理,像是在求和,像是在服软。
但江独心里觉得,都不是。
她根本没有怕过。即使他现在把刀往前推,她还是有别的办法逃脱。
她只是在用这样柔软的、平静的一面哄着他玩,像戏弄他一样,仿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喜怒的神明。
先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再一次萌出新芽——
她的情绪到底会不会失控?
她情绪失控时会是什么样的,会和他一样歇斯底里吗?
他注视着她,然后顺着她的力道收了刀,冷笑:“行。”
裴朝朝直接无视他的语气,欣慰夸赞:“好讲道理。”
这姿态有点像主人在夸赞逐渐被驯服的疯犬。
江独没察觉出来。
他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心说讲什么道理?
他们魔修为非作歹,做事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只是他突然发现,他确实没那么想杀掉她了。
或许比起让她就这样死了,他更想看一看她失控的样子?
*
裴朝朝和江独在庙前耽搁了一会,琼光君至今都没找过来,只能说明他暂时没有行动能力。
或许是晕过去了。
裴朝朝没忘记此行目的,
等江独恢复了一点灵力,她问:“你刚才看见季仙长了吗?我眼睛看不见,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江独听见这话,突然想起,她来这好像就是为了找季慎之。
嘴里还泛着灵草余味,那股有点酸有点涩的气味从喉头反到舌根:“怎么,给我采药不会是为了让我带你去找季慎之吧?”
江独勉强和她达成共识,不再对她喊打喊杀,但和她说话时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裴朝朝哄他:“当然不是,给你采药只是想帮帮你。”
江独垂眼看着她。
她脸上笑意真诚,好似确实如她所说,她想帮他。
他对她本能戒备,
但这一回,他鬼使神差地没去剖析她这话究竟真不真,
只是脑中飞快划过个念头——
她哄人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江独捏了下指尖,盯着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