薳东杨手上的茶壶一顿,看着我,将茶壶的嘴调转了方向。
“好好好,当我怕了你了,我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认为你已知道,谁知道你不知道,子玉那小子也忒能忍了……你想知道的细节,我确实不知道,子玉难道会当众控诉他是如何被欺辱的?”
我:“……”好吧的确不会。
“但我不得不说一句,那世子渊和千夫长熊渠有多年交情,虽然这个熊渠淫乱军营是重罪,但他人都死了,死无对证,要靠这件事把世子渊拉扯下来恐怕很难,我觉得你的小心肝走了一步错棋,这件事对他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世子渊从此记恨上他,真不知道他瞎掺和什么?”
薳东杨很不解,我倒是有些明白子玉。
“你做人上人做惯了,不知道底层的人是什么样的吧?”
薳东杨看着我,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怎么说?”
“子玉这么做,恐怕不是为了公子玦,也不是要掺和世子之争,他只是想为那些底层的人讨一个公道。哪怕在你们眼里他们只是一棵小草,一粒尘埃,生的卑贱,死的轻微,从生到死都只是这个王国的一块垫脚石,无声无息就没了,但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尊严的……活人。”
我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看着薳东杨:“子玉只是想为这些卑贱到没办法为自己出声的活人,讨一个出声的机会。”
薳东杨怔住了,茶杯也不转了,我最近看惯了他严肃的神情,但今日这种严肃,还是和之前有所不同。
“楚天和,我忽然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我没……”
“行了,再藏的深,话语眼神动作,全都会露出端倪,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总归是你一个人兵荒马乱,我只是个看热闹的旁观者。”
薳东杨打趣说道,可玩笑当中还是有着一分肃然。
“倘若子玉真的如你所说,那他可真是个会找死的棒槌,在楚国朝堂,会共情底层人可不是件好事。”
我心里沉重道:“可不是吗,随时都会被别人当枪使。”
薳东杨哼笑一声:“我倒是觉得,你比他更适合入朝为官,我之前就觉得,你在朝堂之争上莫名的通透,像是从小就接触过的。”
我尴尬笑笑,不想解释,便转变话题将楚王问我的话告诉了他。
薳东杨听罢,倒是不意外:“看来大王怀疑你和子玉站在了公子玦这一边,我和你私交甚多,说不定,也怀疑上了我。”
“大王替公子玦定下的亲事是谁?”
“秦国公主嬴琅。”
秦国,这个在诸侯之争中笑到最后的超级大国。
我琢磨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你觉得,大王到底想让谁做世子?”
为薳东杨目光一凛,手指竖在嘴前,示意我小声。
“妄论世子是死罪,且君心如海,我猜不透。”
但他还是多透露了一点讯息:“当年齐国率领诸侯联军攻楚,这齐国公主,是齐侯强塞给大王的,也亏得这公主才貌双全,为她在后宫争得了一片天,且王后无子,仅有子音公主一个女儿,这才立了齐国公主的儿子熊渊为世子,我不知道大王的想法,但楚国的王位,从来不是靠世子之位就能顺利继承的,当年大王也不是世子,世子其实是他哥哥……”
薳东杨声音很小,可我听得清清楚楚,我猛地想起秋荑的话,楚王是杀了他哥哥才夺得王位的。
我正想再问薳东杨,外面的门却被叩响了。
是乐馆馆主施荑,她进门后轻声道:“屈公子,有贵客来访,他指明要见你。”
我问道:“贵客是谁?”
施荑走到我边上,对我耳语道:“世子,熊渊。”
第77章第77章我若是真的和左徒大人有……
我随着施荑来到一间隐秘的静室,静室中的摆设颇为奢华,和其他屋子有所不同。
我在这个乐馆也算常客了,却是第一次来此静室。
世子渊穿了身白色的常服,见我进来,他挥了挥手,身边侍卫便外出等候。
待屋门关闭,世子渊笑道:“左徒大人,我恭候多时,请坐。”
我回礼拜道:“劳世子等候,是微臣罪过。”
“唉,左徒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我并非拘礼之人,请!
我和世子渊坐在茶案两旁,世子渊亲自为我沏茶,满脸堆笑:“其实我和云笙你说起来,也是年少旧识,当年你在宫中跟随少师学习时,那叫一个出类拔萃,惊才艳艳,只是那时你只和我弟弟熊玦交好,不怎么搭理我,我心里可是羡慕的很啊,羡慕我弟弟能有你这样的……知己。”
我陪笑道:“世子地位尊贵,云笙不敢逾越,故不敢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