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发涩,将宁晓抱到了自己腿上,两小姐妹一同在灯光下看信。
“信上写的是什么?”
裴小甘的字写得十分稚嫩,还有些字并不会写,便用图案代替。只有同龄的宁晓才能看懂。
宁窈读了一遍,其中一道图案如何都理解不了。
她指了指上头一只黑漆漆的墨点,问宁晓:“这是什么?”
“这个是蟋蟀。”宁晓奶声奶气地说。
“蟋蟀?”
为什么道歉的话里会有“蟋蟀”两个字出现?
宁窈抱着一肚子疑惑,重新将蟋蟀这两个字带回句子里,这终于明白了裴小甘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该拿蟋蟀吓你。我只是想找你顽。”
最后这个“顽”,是个别字。
他应该是想写“玩”。
宁窈终于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昨晚裴小甘想来找你玩,所以送了你一只蟋蟀,你害怕虫子,所以摔着了?”
宁晓愧疚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怕蟋蟀,我每天都跟蟋蟀一起玩,”她奶声奶气地说,“我怕,被发现。”
她指了指自己毛茸茸的碳粉褪色的半灰半白的头发。
明亮的眼眸上有一圈白色绒毛,像一只要融化的小雪人。
宁窈眼眶猛地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她心中不是滋味,宛若压了千斤的重担。
“好了,现在没事了。”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吻了吻宁晓的额头,又摸摸她的头,“玩去吧。”
“嗯。”
宁晓第一次收到信,甚至是第一次和除宁窈、姆妈之外的人接触。她一整晚都十分兴奋,从椅子上蹦下来,满屋跑来跑去。她尤其喜欢宁窈从集市上给她带回来的兔子灯,那灯被她玩得太久,已经快破碎了。
宁窈这晚没看医书,在看妹妹。
宁晓这个年龄,正是爱玩爱笑的时候,却因为这病一直在躲躲藏藏,连前院都不敢出,见到人就跑。不知道什么是集市,什么是庙会,连只寻常的小兔子宫灯也没见过,才会这么当个宝贝。也没有一个小伙伴,所以见到同龄的孩子,第一反应不是上前交朋友,而是拔腿就跑,叫自己白白跌了一大跤。
她总说,自己一定会治好妹妹的病。
可是一日两日三日四日,遥遥无期之后是遥遥无期。
她要让宁晓就这么在没有尽头的等待里,和虚无缥缈的期望里一天天长大吗?她这个姐姐,究竟是怎么当的。
宁窈想了一整宿,终于在心里悄悄做好一个决定,给玩累熟睡过去的宁晓掩好了被角。
*
翌日一早,宁晓打着哈欠起床,顶着乱蓬蓬的白头发,就到处找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不在屋里。
宁晓自己乖巧地下了床,就看见桌上放了一件猩红色的羊毛绒小斗篷。那斗篷的帽子上有一圈白色绒毛,可爱极了。小斗篷旁边还有小背包、小水壶、小点心和小水果。
这是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