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厅中央有一条长长的会议桌,导游就站在首端。待所有人都落座,导游便干咳两声清清嗓子,介绍道:
“今晚游轮中心大厅有一场舞会,强调一下,这不是咱们旅行社的活动,这是游轮统一组织的活动,游轮上的所有客人都会参与。人会很多,希望大家到时候不要拘谨,也千万小心,不要弄丢自己的舞伴。毕竟成百上千的人同时在一个大厅里,要是没抓牢,一回头,可能就真的一晚上都找不到对方了呢。”
众人不禁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医科大的几人也交头接耳,说果然下午偷听到的没错,还真有这么个安排。
“说到舞伴,考虑到旅团里可能有落单的朋友会不好意思,或者三五结队来的不好搭配,我们旅行社为大家准备了一个有意思的配对方式。”
导游不知道又从哪摸出来一套小巧的牌。
“玩个小游戏,胜出的人可以任意指定在场的一个人作为舞伴,并且作为游戏胜利的奖励,被邀请者是不可以拒绝胜出者的邀请的。玩到旅团里所有人搭配完毕,游戏就结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白鹭洲自从坐下就一直在走神,也没听导游都在说什么。正恍惚着,宋七月忽热猛地摇她的胳膊,叫道:“不能拒绝啊!啊!这么牛的规则!!”
白鹭洲:“……什么?”
宋七月激动地和她复述了一遍刚刚导游的话,“好好好,我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她喃喃不住地念叨,嘴角压不住的窃喜。
“……”
白鹭洲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又恢复沉默。
“表甥孙女,要是你赢了,你会邀请谁啊?”宋七月兴奋地问白鹭洲。
白鹭洲还在想着自己那一团乱麻的心事,随口说:“我不想去。”
宋七月:“那万一你被邀请了呢?要是有人主动选你,你可是不能拒绝的。”
紧接着,宋七月变了副看乐子的嘴脸,笑着低声说:
“就比如说,要是池柚邀请你,你怎么办呢?”
……
白鹭洲愣了几秒,这才想起,把刚刚宋七月转述的那些选人规则还有舞会什么的事在大脑里又仔细地过了一遍。
于是迟钝地意识到,宋七月问的问题可能会对她造成的真实困扰。
——如果池柚来邀请她,她怎么办?
大脑在这一刻卡壳了一样,不会转动了。
宋七月不提便罢,一提就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嘴巴说个不停:
“真的!我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刚刚她不是还主动要你送她那个头发当礼物么,她们宿舍的都知道有舞会这码事,我不信她真的什么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就想梳个辫子,这还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对她来说,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打扮漂漂亮亮的和你一起跳场舞,她算盘早就打好了,你等着看吧,我猜的绝对没错……”
听着宋七月的唠叨,白鹭洲心想:这世上除了宪法之外,就没有什么绝对不可打破的规则。
如果她坚持不答应池柚的邀约,导游也不可能真的勉强什么。
只是那样的话,是不是……会把场面弄得比较尴尬?
……旅行团里的人都是出来玩的,就是玩个热闹。弄得大家扫兴而归,真的好吗?
你在给自己找借口吗,白鹭洲?
她脑海里突然出现这句话,后脖颈里有根筋都痉挛了一下。
好半天——
大脑里都是茫茫一片空白。
白鹭洲皱着眉抬起头看向池柚的方向,发现池柚此时也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措不及防地撞到一起。
池柚有点受惊,忙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似乎心里真的藏了一些隐秘的想法。
所幸池柚先躲开了视线,所以白鹭洲可以继续看着她。
看着她红了脸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双手在膝盖上绞成结,可爱的小贝壳在她颈后轻轻晃着。
看她今天穿着一身雪白的无袖连衣裙,两只胳膊比裙子还要白,嫩果瓤子似的挂在身体两边,因为打结的双手而紧张地夹紧了身体。
池柚清瘦的肩膀在一群喧闹的大人之间被衬得很单薄,越发显得她这副刚刚成年的躯壳藐小而青涩,仿佛一粒不发红的甜雪莓。难以从外表的颜色判断她是否已熟,果子里面,装着未知深浅的灵魂。
白鹭洲好像从未如此仔细地、长时间地、认真看一看池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