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隔壁,办公桌前的楚思端霍然起身。
高清的实时监控里,虞歌仰面露出脆弱而纤细的脖颈,半张脸都挡在散乱的黑发里,看不出神色,唯有嗓子里溢出了轻而微弱的抽噎声,听起来又绝望又无助。
而这一切,都是经由楚思端亲自授意的。
她的小玫瑰自己离开了玻璃花房,又被外人剥去了小叶与花瓣,现如今,终于被迫露出了内里最柔软鲜嫩的花蕊。
当林潇潇承认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时,楚思端敏锐地从虞歌那张白得可怕的脸上捕捉到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神色。
像是经年的噩梦终于成了真。
究竟是失落还是悔恨,虞歌是否在此刻领略到了她这些年万分之一的煎熬?
她麻木的心脏里飞掠过某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似乎掺杂着畅快与酸涩,仿佛被烧红的针尖反复戳刺,令她的呼吸滚烫起来,连鼻腔内都被烫得微微发酸。
她本该因为虞歌的痛苦而感到完全的畅快。
楚思端紧蹙着眉,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几分钟后,伴着小声的敲门声,林潇潇探了个头进来,对上楚思端冷冰冰的视线,又立刻挺直腰身走进了门。
“那个,楚总啊,”即便顶着正宫气场十足的精致妆容,她依然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我实在是和她吵不起来,更别说动手了……。”
林潇潇想起虞歌脸上显而易见的病气,忍不住道:“她…要不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楚思端默然无语,镜片后的眼神非常复杂,像是夜色中的海水,泛出一种深浅难测的阴沉。
她沉默良久,才平淡道:“你今天先走吧,有需要的话我再随时叫你过来。”
她将视线重新挪到了屏幕上。
虞歌用手指死死抠着地毯,过于清瘦的肩膀在小幅度的战栗着,她坐了良久,才重新站了起来。
她甚至没去理会身上的污水,只是扭过头,仔细地环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休息室。
楚思端只看了一眼便咬紧了牙关,力道大得她的口腔内部都略有些麻木,沉郁的愤怒像是泼天的烈火,顷刻间便顺着大脑燃至她的每根神经。
虞歌的那副神情她其实再熟悉不过——
在筹备婚礼的那几个月,虞歌就常常在别墅内四处转悠,脸上的表情异常的温柔,既像是眷恋,又似在怀念,但眼睛里却总是带着微弱的水光,掺杂着某种十分怪异的决绝。
在她逃婚很久之后,楚思端才渐渐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未婚妻其实是在努力记住周身熟悉的一切。
在她不知缘由的情况下,虞歌花了几个月时间,和别墅内的一切人事物做了一场漫长而沉默的告别。
而现在……
她难道又要一声不吭地跑了?!
被扔在婚礼现场的耻辱与当下的愤恨相交织,几乎将楚思端的全部理智燃烧殆尽,她不假思索地冲进休息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放走虞歌。
某种不详的预感令她的脏器紧缩成一团,以至于双手都失去了知觉。
如果这次再让她走了……
虞歌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啪!
楚思端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对上虞歌诧异的眼神,巴掌裹挟着劲风,狠狠扇在对方脸上。
这记耳光又急又重,在躲闪不及的情况下,令虞歌的上下两颗犬齿深深切进了舌中的嫩肉里,她甚至还没反应出疼,楚思端就跨出一步,一脚踹在她柔软的腹部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嗬……。”
虞歌眼前发黑,视网膜上只能看到隐约的光点。她微微弓起腰,从喉咙里发出沉重而怪异的吸气声,像是呼救,又似在哀求。
“阿…阿端……。”
仿佛肺腑移位的疼痛使她的面容扭曲了一瞬间,她挣扎着直起上身,试图说两句话,却被涌上来的咸腥味呛得爆发出剧烈的呛咳声。
楚思端轻轻托起她的脸,用拇指拂去虞歌唇齿间的大片血渍,轻柔且充满怜惜的,将唇贴到了虞歌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