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个他,可又好像被捆住手脚,被囚禁,他想跳起来张牙舞爪地挣脱开绳索,冲出黑暗的牢笼,可似乎他愈挣扎,绳索捆得愈紧,牢笼愈逼仄。
一切如常,悄无声息。
小学的白河只能承受,无法描述,无法与之对望。而当他发现这三年的时间塑造了自己,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早已千帆过尽。
“其实时间久了,我都习惯了。习惯作为一个‘乡巴佬’,习惯被嘲笑,习惯试卷上只有六七十的分数。只是‘缩骨功’之后,我又多了一个外号,叫卡屁股。”
世界忽然变得异常寂静。肖沭再也听不到孩子惹人讨厌的叫嚷,小摊贩喇叭里锣鼓喧天的叫卖。
“卡屁股,卡屁股,无论去哪都卡住。”白河异常平静地念着这首歌谣。
记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些你以为忘记以为看淡的东西,只要稍一放松,就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小学。那些同学在他身后快乐地唱着“卡屁股,卡屁股,无论去哪都卡住。”他感到异常的屈辱,一个劲地往前走。歌声却像黏在他身上,阴魂不散。
“白河,别说了。”肖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忧虑地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聚焦到她的眼眸,是满满的心疼。
原来你会心疼我吗?
肖沭见白河的眼神重新聚焦,识相地松开了手,别开了脸。
你喜欢我吗?这个在十分钟之前天大的问题再也不重要了,反而可笑之至。短短的十分钟,肖沭的世界天翻地覆,混沌一片。她随着白河的讲述感到揪心、愤怒、心疼。可荒诞的是,她对白河讲的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河在小学时候,只是她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她对他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她想开口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她只能说出三个字,“对、对不起。”
白河淡淡地笑了,笑里是深沉的无奈。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非常讨厌你,我时常想起那天你和王子源的笑声。加上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多一个外号。我有一段时间非常怀疑,是你把缩骨功的事说出去的。
可长大了理智了才发现,你是无辜的,你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我想应该也不是你说出去的。我不该讨厌你。那你说,”白河突然望向肖沭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与雾气,“我该喜欢你吗?”
肖沭像被针刺了一般,猛地站起来。
白河仰头追着她。
“不该。”瞬间,肖沭的眼眶蓄满了眼泪,不受控地流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泪流满面,声音也哽咽,“我立刻、从你、眼前消失。”
说完肖沭掉头走了。
白河注视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那么瘦小和单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了,可又那么倔强,直直地挺着脊梁。
“白河,我喜欢你。”白河跟着默念了一遍这六个字,笑了,又像是哭,哭又像是笑。
03
林君瑶百无聊赖等在河堤附近一家奶茶店,等她的好友凯旋而归。
等得无聊了,手指去沾奶茶杯壁上沁出的水珠,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上好友的名字——肖沭,又在下面工整地写上白河。
从上往下读,就变成了肖白,沭河。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么?连名字都在说明他们是一对。
怎么说呢,她很擅长看他人眼中隐藏的渴望。她曾无数次回座位时看见白河出神地望着前面肖沭的背影,等她一走近,立刻垂下眼睛,装作无事发生。她也无数次发现白河在人群里望向肖沭所在的方向,他的眼睛先扫视一圈,又掉头回来,在经过肖沭时放缓速度,再迅速滑过。
等肖沭和她讲了她跟白河之间的种种,那张照片,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她更加笃定:白河喜欢她的肖姐。
因此,今天肖沭去找白河表白,她万分紧张胆怯,甚至不敢自己给白河发扣扣,让她发,约他出来,她却是一点忐忑也无。她期待着肖沭喜悦地跑回来跟她说好消息。
桌面上写着名字的水渍逐渐消散。
我希望她好,希望她幸福。除了在赵念微身上发癫,大多数时候,林君瑶整个人都相当良善,不对一个人好,难道对一个人坏吗?做出那些善意的举动,对她而言并不费力。
她不曾预料能够和肖沭成为这么好的朋友。
赵念微之后,林君瑶曾发誓不再对谁产生什么热烈难以自控的感情,能量太强伤人伤己。好似一座小人国内忽然踏入一只巨脚,小人国的居民不会认为这是神迹,这是探索小人国外广阔天地的契机,而只会认为是一场灾难,哭天抢地怨怼那只巨脚,摧毁现世安稳的一切。
对赵念微过剩的情感,让她初三好长一段时间心不在焉,自艾自怜,成绩下降,和陈悦王怡迎关系变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