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冕下如此决策,或许会牺牲师尊的性命,朝音阁能对抗魔心石力量的仅您一人,于情于理都绝不应当……”他嘴唇发颤,眼眶里渐渐晕起了水光。蔺楚疏摇了摇头:“阁主为人如何,我自然了解,此事应当不是他本意。”“只是他身中的混毒连裴医首都暂时看不出端倪,只怕即使苏醒,也很难摆脱毒素的控制。”“如今长老会已对墨刑司失去信任,倘若血御阵后我无法再庇护你们,切记不可自乱阵脚。”他将一枚玉牌交到秋声缈手中。“若是一切到了不可挽回之时,便用灵力唤醒它吧。”剩下的话他没有再续,毕竟在山雨欲来的此刻,多说便是多错。秋声缈珍而重之地将玉牌收入怀中,见他捧起那朵色泽绚丽的六道华莲,以灵力催动。光华一闪,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再次回到桃源居之中,视野中的景致依旧清丽怡人,仿佛悠然世外,不存在任何纷争与杀戮。蔺楚疏长叹一声,推开紧扣的门扉。视线静默地落在那道侧卧的红衣身影上,良久,他才迈步走近。越近情越怯。他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经历了眼前这个人一次次欺骗和背叛,早已能够坦然地面对生离死别。殊不知偷来的一点时间,却明镜似的映出了他心底的眷恋。蔺楚疏伸出手,勾起一缕青丝。微微卷曲的发搭在他指尖,柔软得仿佛轻轻一捻就会断裂。分明那样脆弱,轻软,却总能将他刺得鲜血淋漓。蔺楚疏抿起唇,缓缓俯身,凑近了周长明的面颊。交叠的身型勾勒出旖旎的轮廓,清冷的唇距离肌肤不过咫尺,却骤然停住。……他瞥见了那人眼角一抹未干的泪痕。作者有话要说:此处的“恨”取遗憾之意哈培训的间隙拼死拼活赶出来这章,结果一看点击掉到只剩100,我简直怀疑人生……这本文马上就要进展到无解之结只需一眼。蔺楚疏便意识到,周长明早已醒来。是他太过轻慢。进阶元婴的修士,身体各方面的抗性,都与金丹期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如今的周长明是只化为人的蜃魅。灵力强度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此时的他,显然是不愿与自己相见的吧。被泪水洇红的眼梢,如同烈火炙烤着心房。他望着周长明深深刺入掌心的手指,一声叹息忍不住逸出嘴角。回避,厌恶,仇恨。或许在这段短暂的、偷来的平静时光里,那人能回馈给他的,仅限于此。或许辩解有用,但若是让周长明知道了血御阵的事,局面只怕会更加复杂。幻惑的甜香袭入鼻端,却再也引不起任何温存。蔺楚疏顿了顿,挺起了脊背。“我所做之事,从无一件后悔。”他凉凉启唇。“你认为我狭隘也好,滥杀也罢,但凡是为了朝音阁的利益,我便半分也不会手软。”“倘若无法释怀,便言尽于此吧。”藏在广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你曾是我的义父,师哥,剑灵,亦是我倾心爱慕,渴望结为道侣的唯一之人。”“但那些欺骗隐瞒同样是真,或许在你心中,我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过去你不会为我停留,未来也同样如是。”“既如此,你我不妨就到这。”就此停留,或许留在彼此心中的模样,还称得上完满。周长明身子微微发颤,紧闭的眼眸却始终没有睁开。诸多情绪栖息在蔺楚疏眼眸里,化为一抹沉重的痛色。关于杨峤与秦沧砚的夺舍,关于忽然出现的剑灵,关于以蜃魅身份出现的周长明,他还有很多的疑惑未解。其实他所求并不多,只希望周长明能坦诚相告。不论真相如何,但凡他对自己的情意是真,就已经足够了。但现在,连如此简单的要求,都成了奢望。再停留下去注定会被情绪裹挟,他深吸口气,推门离去。等到身边的声响彻底归于寂静,周长明才颤抖着睁开眼。他费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喉间的呜咽。右手握着那串染血的粉晶手钏,死死抵在胸口。心房却抽痛得愈发厉害,如同被绞得越来越紧的绳结,憋闷得喘不过气来。自己和蔺楚疏,究竟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若说这些纠葛误会只存在于他们彼此之间,他有信心去战胜去解决,但如今牵扯到了他人的性命,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