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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明宽也是后悔的。他一直自责于自己对于你太过严苛，也自责于未曾尊重过你的想法。可那个倔强的老头就是拉不下脸来和自己的孙子道歉，这一拖就拖到了最后。直到去世，他都没能对你说出那一句抱歉。”

川口先生抬手摸了摸泷川雅贵低垂着的脑袋，说道：“他在去世之前，也希望着能够借着我们这些老朋友的口将他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终究还是爱着你的，只是他醒悟的太晚了。”

泷川雅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从祖父的朋友们口中得知了祖父对自己的感情，但从他过去的经历当中，却无法体会到这样的情感。

年少的意气之争让自己远离了那位老人，彻底断绝了他们之间挽回一切的可能。

泷川雅贵无法否认，在这个方面自己确实存在过错。但不管说什么，在祖父已经去世的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而且他对于祖父的怨怼并不会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彻底推翻。但他却无法不对向那位抱着遗憾去世的老人依然抱有恨意的自己感到唾弃。

当初在得到祖父去世的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茫然。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又何尝没有感到过遗憾。但逝去之人终究无法再回来。

道德上的自自责与情感上无法原谅在泷川雅贵的脑海中冲突着，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手指，试图用生理上的疼痛来抚慰心理上的痛苦。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偷偷从矮桌下伸了过来，将他的手握进掌心中。比他稍高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从两人双手交握的地方传来，打断了他的自我厌恶。

第56章

蓝发青年猛地抬头，随即对上了身旁恋人温柔的棕色眼眸。对方似乎在说：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陪着你走下去。就算所有人都放弃你，我也会依然爱你。

一瞬间，泷川雅贵的心就像被注入了一汪温泉一般，变得温暖起来。天海玲彦曾经那些离经叛道的话语也浮现出来。

是啊，他并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原谅祖父。理解和原谅并非是必须捆绑在一起的。他对于祖父出于亲缘的爱，和对祖父不近人情的做法的痛恨并不冲突，二者都是同时存在着的。

在知道了这些事后，反而能让他放下心上的一些负担。此刻的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对于弓道的喜爱，是出于他自身的想法，而并非是祖父的强迫。

他或许还要感谢祖父让自己一直在这条道路上坚持下来，没有半途而废。当然他也要感谢帮助自己看清真心的天海玲彦和学生们。

无论如何，以后都会有自己珍视的人陪伴他一起度过。过去的一切终究将在漫长的时光中，渐渐治愈和遗忘。

想通这些的泷川雅贵一改先前的低沉，周身的气息也重新变得平和起来，礼貌地感谢了两位前辈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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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人见状露出欣慰的表情。老朋友啊，你在天国也可以安心了，这孩子已经找到能够支持他的挚友了。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也对天海玲彦产生了好奇。八坂范士和后继者的矛盾他们也是清楚的。在八坂明宽去世后，他们一度以为泷川雅贵会就此放弃弓道。

但没想到他不仅坚持下来，而且有所精进。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个能够让他瞬间改变态度的人，显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这个年轻人好像也会弓道的样子，而且据说还是比较少见的派别。难道是在互相的交流与学习当中，让泷川雅贵重燃对弓道的兴趣吗？

那或许这个人的弓道也值得观赏。不过也是，能让森冈富男出面担保的人，想必有其特殊之处。

川口先生开口：“那么天海君，可以让我们欣赏一下你的弓道吗？”

天海玲彦微笑，“当然～”

他所要展示的当然是以斜面起弓的武射。在这个世界的弓道大家面前，他自小学习的伊势流可不敢拿出来。

虽说他掌握的技法和这个世界的有所区别，但不知道是不是平行世界的关系，多少还是能够看出是出自一源。

但那显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流派。他这个查无此人的天降者可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能够展现出来。为了避免以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不折腾自己了。

武射就很好，而且也是他现阶段最为熟悉的射法。

宽敞的道场内，阳光斜斜地照在打磨得光滑的木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味熏香。

为了出行方便而没有穿和服，仅着一身衬衣搭配西装裤的天海玲彦站到场中。

他的长发在身后束成马尾，仅留几缕发丝被风随意地撩起，却微妙地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朴的意思，就像是从历史中走来的人物一般，显得庄重而专注。

天海玲彦深呼吸了几下，没有局限于形式化的射法八节，而是按照自己的风格起弓搭箭，清亮的弦音响起，箭矢划破空气，直指靶心，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精准地命中率了目标。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优雅却不缺乏力量感。

几个呼吸过后，天海玲彦结束整个射箭流程，观赏的几人才送上了掌声。

川口先生评论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森冈六段会希望能有一场展示了。确实有着让人心动的力量。要是年轻的孩子们最先接触到的是你，或许我们就要收不到徒弟了吧。”

天海玲彦谦虚低头，“您过誉了。”他和这些为弓道倾尽一生的人有着永远无法弥补的差距。他最多只能做到技术上的极致，而非心性上的极致。

西园寺先生微笑道：“能够看到不同类型的弓道蓬勃发展，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高兴的事。说起来我上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弓道，也是来自于这个地区呢。”

“你是说二阶堂茂信那小子吧。”川口先生显然是知道的。“能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练习到这个地步，他的天赋毋庸置疑。只可惜身体不太好，有段时间没听说他的情况了。”

“是吗？那确实可惜。他当年来找过我想要拜师，不过我拒绝了。”西园寺先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