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画在朱红的工作台上铺开,洗画、揭纸,一丝一缕,细细地搓,霍叙冬教得耐心,握着许翊舟的手指,教他拿捏分寸,许翊舟抬头扬起一个笑:“老板,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叫你老师了?”
霍叙冬双手按住他的耳侧,将他的头扭回去:“别开小差,好好盯着画芯,要时刻注意纸的厚薄,指腹用力均匀……”
“老板!”许翊舟打断他的话,突然顷身抱住了他。他身形高瘦,肩胛骨在霍叙冬怀里颤着发抖,嘴里却甜腻腻的,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哥,我喜欢你很久,这一年我们日夜相伴,形影不离,你走到哪,都把我带到哪,我相信你心里肯定有我。我知道你对古瑭有亏欠,放不下他,既然他都不要你了,是不是能给我一次机会……”
未等许翊舟的话说完,霍叙冬一把推开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阿舟,你发什么神经?”
许翊舟抬眼往院中望了望,赶紧解释:“老板别生气,我在帮你试验。”
“试验什么?”
“古瑭的事我听龙哥说了,我总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
霍叙冬松了口气,失笑道:“所以你就用这招让他吃醋?阿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书呆子,从哪学会这种吃醋捻酸的小心机?”
富有论知识的许翊舟自信满满道:“神雕侠侣,笑傲江湖,和倚天屠龙记。”
嚯,还是个金庸迷,霍叙冬被弄得没脾气,摇摇头道:“这么老套的招,谁会信?”
“诶,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掉书袋的许翊舟不以为然,扣了扣下巴,“老板,如果我成功了,你能给我涨工资吗?”
霍叙冬叹了口气:“就算证明他还有点喜欢我,那就怎样呢。他在怕我,这是回避不了的事实。阿舟,别再搞这些猫腻了,我不想让他误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可他已经误会了……”许翊舟指了指窗外,一抹身影正疾步远去,“刚才古瑭从路过门口,我就抓住机会,实施计划了。”
——
霍叙冬一路快步追到卧室门口,攥起古瑭的胳膊,气喘道:“我和阿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总出没在各种狗血桥段里,就像被嚼过一万遍的口香糖。霍叙冬恍了恍神,继续解释:“他那是在试探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替他?”古瑭甩开他的手臂,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权利替他,因为他是你的人?”
一出口,他就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说出这么“作”的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霍叙冬一时情急,捋不通逻辑,依着话改嘴:“那我让他过来,让他亲自和你道个歉。”
怎料古瑭还是冷哼:“你让他过来他就过来,他可真听你的话。”
“那你到底要怎样?”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开口的话都像苦情剧里的台词,一点情商都没有,霍叙冬咬舌懊恼,但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眼看着古瑭脸色一点点变沉,刚想解释,就听他说:
“你还打算追我吗?”
霍叙冬哑了声,想起早上的种种,他克制地收回手,终于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再让你为难。”
果然,是因为嫌弃自己的难言之隐吗?霍叙冬不是这样的人,但自卑的情绪还是不断拉着古瑭下坠,他紧紧攥了攥手,转身离开前,冷冷甩下一句:“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