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攒着眉摇头,“那有鱼小姐倒像是有几分意思,”说着一笑,“兴许是梁家还没商议下来,我看再等一阵好了,快年节底下了,常走动的,下回见着了再试试她们。”
“那姜三爷的意思呢?你问过了么?”
南台那头却不大当回事,只想着人家未必会把他个衙门小吏放在眼里,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对这事始终不问不理,西屏也不好主动去问他,免得问得紧了,他又要推辞。
倒是时修嘴上说着不关己事,却别旁人都急,唯恐南台久缠着西屏不放,这日早早吃过晚饭,到傍晚终于坐不住了,借故找猫走到东屋来,见南台在熏笼前坐着看书,也不掌灯,就借着窗外一片阴沉沉的天光。
时修咳了声踅进罩屏,“有没有瞧见三姑娘?”
南台满屋看一眼随即摇头,“没有,大概跑到园子里玩去了。”
说完也不见时修要走的样子,好像还有别的话说。他不得不放下书请他坐,一壁打发小丫头去瀹茶。
时修趁势撩了袍子坐下,不知该从何说起,生怕兀突突问起他和梁家的事,显得自己很忌惮他和西屏走得近,倒抬举了他,因此感慨着天气,“一入冬这天就冷得很。”
南台睐他一眼,“大人专门来和我说天气?”
时修旋即板下脸,不可理喻地冷笑一声,“也是,我和你扯什么闲篇呢。我是想问你,今早在衙门看见梁大人叫你去说话,说的什么?”
原来是来打听他的亲事,南台微笑道:“大人是想问我和梁家小姐相看得如何?真是奇闻,你一向除了问案子,从不喜欢打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今日怎么有这份闲心?”
时修相互拍拍两只袖管子,满不在乎地道:“我自然是懒得问,只不过屏儿挂心着这事。她到底是你二嫂,做兄弟的头婚还没成,当嫂子的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再嫁。”
听起来好像他们也在打算婚事,自从回到江都来便改了口,私底下叫西屏“屏儿”,但当着老爷太太的面,还是叫“六姨”。
南台想来低下脸一笑,“二嫂是寡妇,要再嫁是由她自己,轮不着我来说什么。我看妨碍的不是我,倒是大人和夫人那头不好说,你们的事,我想大人和夫人还不曾知道吧?”
正说中时修的烦心事,却要强道:“这是我家里的事,不劳三爷操心。”
南台笑道:“那就各扫门前雪,我不操心大人的家事,大人也别多问我的私事。”
说得时修哑口无言,正在冷笑,听见西屏到这边来,竟然在院里问:“三叔在家么?”
南台忙迎到门口去,“二嫂请屋里坐。”
跟着西屏裙边,一齐滚进来黑漆漆的一团,原来这猫是到她那头去了。她今日穿的衣裳时修没见过,黑绸面的长袄,上头仿佛还有些同色暗纹,天暗了看不清,只是行动间可感觉到料子上凹凸的质地。
她还挽着个提篮盒,进来见时修坐在屋里,露出点诧异的神情,不知他来和南台说些什么,近来又没有案子。她向屋里瞅一眼,虽还能看见,也到了掌灯时分,南台大约是避免在别人家中铺张浪费。
时修故意想当着南台表现出些亲昵,往旁让出些位置来叫她坐,“你来做什么?可吃过晚饭了?”
她一向是到顾儿房中去吃饭,而时修与南台则自在这院中吃。她没在他旁边坐,将提篮盒放在案上,端来凳子在榻前。他趁着南台去倒茶的功夫,一力拽她的手,弄得她手腕上的镯子叮叮当当响。
南台背身听见也没好回头,只觉那声音在空落落的心中回荡不绝,他搁下茶壶时故意搁得响了些,好提醒他们。
眼瞧着他倒了茶要转过来,西屏忙一把挣脱了,狠瞪了时修一眼,“姐夫今日到别家做客,我和大姐姐早就吃过了,你们呢?”
南台端茶递来,“我们也一早就吃过了。二嫂是散闷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