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气死我了。啊——”
陈家小院里,陈金焦躁不安地来回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男人陈二郎今日休沐,好容易偷闲没去东家上工,被她一声连一声的咆哮吵得一个头八个大。现下坐在屋檐下,嘴里衔着一根老早吸光了汤水的白茅根干嚼,总觉得没滋没味的。
“你可别吵吵了。我刚在屋里睡觉,隔了两堵墙都听见你在外头骂街的声音。我的祖宗诶,到底谁把你惹成这样了。”
“还不是老三家那个。”
“老三家那个?叫什么禾的?她没死?”
“死什么啊。人好着呢。不仅好着,还做起了生意,买了粮食和肉,出村去了。”
“她没住在村里?”
“没,我看着她往白水村走的。”
白水村和白淀村是近邻,再过去点是白定村。
方言里“田”和“定”谐音,白淀村有水有田地,白水村临溪,白定村就只有田地没有溪流途径,因此以淀、水、定三字区分。
“住在白水村啊。那指不定是被哪个地主给收留了。咱们村的田有好些都是管他们租来的呢。你看寿叔家那小儿子,看起来地多吧,其实就是个佃户,比咱家这种自己有地的还不好过嘞。”
陈金斜眼瞪他:“呸呸呸,你说到哪去了。哪家地主会要她这个带孩子的寡妇啊。看她这瘦巴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还带个孩子,哪里好上工了。”
“你才是说哪去了。那哪是普通寡妇,那是没□□的寡妇,有些人就好这口。你女人,你不懂。”他把手里的茅根丢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好啊。”陈金抄起仍在一旁的竹簸箕,上来就敲他的后背,“你懂,你最懂。她在咱家的时候你就老想了是罢,还是我耽搁了你俩吼。”
陈二郎缩着脖子直躲:“我没,我可没这么想啊。你不许冤枉我。我就这么个漂亮媳妇,还替我们老陈家生了俩大胖小子呢。我只想你,别的谁都不想。”
陈金扭捏了下,一双眼睛朝屋里张望:“爹娘都出去了?老大呢,哥儿几个好像都不在?”
“都出去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只知道,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陈二郎掐了一把她的屁股,把她拦腰抱起来,“进屋吧,别气了,给你下下火。”
“去你的……”
两人一通翻云覆雨。等完事了,陈金搂着二郎的脖子,半晌不肯撒手:“你可得和娘说说老三媳妇的事,我要同她说了,她又得嫌我话多。”
“行,我说。”陈二郎声音发哑,一股子缱绻的懒劲儿,“诶你别动,我在里面再待会儿。”
……
大罗山上,姜姀和小果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半山腰。
这头她路不熟,而且为了防止陈金暗戳戳跟上来,她还刻意从白水村绕了路。还好今日太阳不错,一路跟着太阳走,顺利地回到了她们居住的小屋。
回程路上,她们一人吃了个糜饼,现下并不饿。但今日除了面食没有别的进肚。没有油水,肚子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看样子入夜前还得再吃一顿才好。
她把背篓卸在灶房里,左右环顾了一圈。眼下东西渐渐多起来,光麻布口袋就有四个。一袋袋地堆在灶台上,看着杂乱。
现下天气还不太冷,山里蛇虫没夏季那么活跃,但总归还是有的。先前着实条件有限,米面没处收纳,只能在灶台上隔着。
想起来从沈猎户家拿回来的竹筐,姜姀把装粮食的麻袋和几个鸡蛋都挪到里头,又把陶盆盖在上头。
该说不说,这俩东西尺寸契合得恰好。陶盆就像是天然的竹筐盖似的,给竹筐盖了个严丝合缝。
至于五花肉,被拎出来单独搁在陶盆顶上。
一共买了二两肉,拿在手里就那么点。好在肥肉的比重大,能熬一点油出来存着。剩下的部分,她望向屋外那条绵绵潺潺的山溪,心里忽然来了主意。
走到溪边,晨间放下去的鱼篓还在溪水里静静躺着。
她把鱼篓收回来一瞅,大大小小的溪鱼在里头扑腾。这是她头一回下鱼篓捉鱼,就战况而言,比先前徒手捉的好太多。
最大的那条长得像翘嘴,通体银白鳞纹,有手掌那么长,两根手指粗。其余几条略小的像是鲫鱼,或许是水质原因,颜色瞧起来也比寻常鲫鱼浅上差不多一度。
姜姀把太小的那些拣出来放生,包括误入鱼篓的两只小螃蟹和三条虾。留了几条大的,在溪边就地杀了装回去。
“娘,咱们今晚不是去沈阿婆那里吃饭吗,你怎么还自己准备了?”见她娘亲拎着鱼篓过来,小果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