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里面干坏事吧。
那声线尖细,喑哑,而又婉转魅惑,世上独独一人所有。
只隔着一扇门的白纱,裴厌辞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笑音中清浅喷出的热气。
心跳莫名乱了一瞬。
他忙别过脸。
立刻又想到自己这下让开了,棠溪追岂不是更容易看到里面的景象。
他脑子一抽,欲盖弥彰地将手掌按在了破口小洞上。
门外的人站直了身体,倒映在白纱上,显出一块巨大而模糊的黑影。
纯洁无暇的白布滴入一滴墨水,肆无忌惮地晕染开,张牙舞爪着朝他席卷包围而来。
裴厌辞胸口有些憋闷,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督、督公大人……”方才那位寺丞忐忑不安地开口,但又不知接下来该说甚,脑子一片空白。
门外又传来一声笑音。
“里面是关着哪位不听话的小东西么。”
“啊,是,嗯,这个……”方才还和裴厌辞打官腔的的寺丞大人此刻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棠溪追此刻眼眸一片黑沉,照不进一丝光亮,只余一片空洞洞的死气。
他提防着、紧张着、不信任着,不愿见自己。
呵。
“走吧。”督公大人终于发话。
裴厌辞见那黑影动了动,蓦地,他的手心传来两下冰凉的轻点。
棠溪追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飞快地点了两下。
他愕然抬头,黑影已经远离,渐渐从白纱糊就的门上褪离。
一群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消失在门外。
过了许久,裴厌辞再次从小洞上望去,外面空一人。
寺丞很快来了,带着满脑子的冷汗,口气冷淡了许多。
“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大人还是快快离去,以免被淋了一身。”
“大人受惊了。”裴厌辞走近,暗暗塞给他一笔银子。
寺丞面色缓和了些,擦擦脑门上的汗,道:“今日之事……”
“大人只管放心。”裴厌辞道。
棠溪追知道门内的人是自己,甚至可能连自己在做甚都知道。
但他刚才选择离开,就不会再拿这事去攻讦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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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悠闲而规律,裴厌辞每日早晚练半个时辰的功夫,尔后去府里四处转悠一圈,解决杂务,教无疏读书认字半个时辰,抽空去酒楼逛一圈——那里已经被改造成和他心意的戏院,眼看就到收尾的阶段了。
他看顾九倾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终于有一天,太子还是忍不住找到了他。
“你找个时间去拜访方大儒,”他将当日裴厌辞给的条策给他,道,“他新拟出的法策,可能不能实施,终究是本宫辜负了他们一片心血。”
“是阉党横加阻拦?”裴厌辞嘴里好奇,拿过纸页,字迹有变化,随意翻了翻,里面对世家稍有不利的条款果然都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不是。”顾九倾揉揉眉心,“是郑相。”
“他不是最支持殿下的么?”
“是最支持,但不是全心全意支持。”顾九倾疲累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本宫拟的不合他意,他派人撰拟的新税法有如隔靴搔痒,他郑家是老大,其余世家排排坐,一人一杯羹不说,为了让税法通过,还给了阉党不少好处,这与卖国有何异!”
他猛地重重拍桌,把裴厌辞吓一跳,打了个激灵。
吓他做甚,有本事找郑相拍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