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扶手之上,随意搭着的左手拇指搓了搓沾湿的食指指腹,裴厌辞望着水车,又不知该说甚。
感觉自己要热糊涂了,闹了心跳的毛病。
“可要我帮你在上面探探口风?”棠溪追问。
“嗯,好。”裴厌辞道,“你常在御前行走,上边更属意谁,更喜欢哪种品行能力的人担任祭酒,你应该会更了解。”
“依照我对陛下的了解,这几年他趋于中庸了。”
裴厌辞沉凝了下,“所以其实齐祥摸到了陛下的意思,更喜欢方清都这样的,所以让我跟他打好关系,好让他之后主动放弃这位子?”
“可能是。”桌下,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棠溪追冰冷的手心难得开始冒汗,热得思绪一片混沌。
相贴的掌心变得濡湿、黏腻起来,带着潮湿的热气,但谁都好像忘了这茬,没有人松开。
“齐祥这是把我当甚手眼通天的人物了?一个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谁不想要?”
在大宇朝廷中,五品的官职是个分水岭,只有在这品级纸上,才有资格参加平日里那些大小朝会,才算开始摸到中央核心权力的边儿了。
“可要我帮忙?”棠溪追刚问完,顿时有些后悔了。
裴厌辞才十七,若是已经当上了国子监祭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前途不可限量。
他不再是太子府里的顽石,不是国子监里被一群穷酸腐儒刁难受气的璞玉,而是谁都能瞧见的珠宝。
那时候,谁都知道了。
裴厌辞还会在意他吗?
“不用你帮忙。”裴厌辞今日一行本来存了这个心思,但此刻又会想起上次他央这人出手时惨痛教训,脊背忍不住蹿起一串酥麻。
不到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会想和他做交易。
九千岁一定没做过生意,不懂细水长流的道。
“还没到最后的时刻,方清都若再拿不下,我便去找齐祥,他可好说话得多了。”裴厌辞一门心思扑在事务上,站起身时,才察觉到两人方才的手还没松开。
他的身体被手的滞力带得稍顿一下,尴尬地松开手指。
棠溪追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开。
“那我先回去了。”
“嗯。”棠溪追怏怏道,欲盖弥彰地低头呷了口冷透的茶,“霍存估计有查到一些方清都的事情,你去找他,还是我让他带着东西送到你那里?”
“我正好去找找他。”
裴厌辞两只手互相摩挲着,手心的汗被擦干,又生出新的汗。
“我去找找他。”
他又说了一遍,脚下快步走出了院子。
那种黏腻的热意终于随之散去。
但心里那卷泡过又晒干的书,看似还和从前一般,但纸页已经变得皱巴,如同水面荡漾开的波纹,再也恢复不了平静。
第98章救人将人压倒在马车上,从背后撕开他……
裴厌辞从后院一路闲逛着,没有碰到霍存,心道可能在前院,不由又生出几分奇怪来。
棠溪追一向讲求奢靡排场,又好磋磨人,连踏脚的脚垫都要人跪着用后背伺候着,府内伺候他的人相当之多,可今日他从主院走出来,晃悠了一大圈,没见到霍存,也没见到旁的内侍和扼鹭监侍卫。
正纳闷着,假山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有些沉重,还有喘气,不少于一个人。
他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堂堂督主府竟然进贼了。
接着他被自己的荒谬想法逗乐了。
上臂上隐藏的袖珍弩箭还戴着,这些时日他每日早晨都有练一个时辰的功夫,此刻若真遇着歹人,他自信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收敛气息,绕到假山之后,血腥味也开始弥散在鼻尖。
假山后的两个人惊疑地停住脚步,接着,一股绝望的惊恐让他们的瞳孔骤缩起来。
“万喜。”裴厌辞见到是熟人,也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有段日子没见,还以为你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