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此,他们这些人才有机会担任管事。
比如非远。
非远和毋离平日里称兄道弟,与他的原身平日里关系也不错,前段时间上头说茶房那儿要选个新管事,非远平日里会做人,人缘素来极好,大家都以为他会当管事,又是道贺又是请酒,折腾了大半个月,却一直不见动静。
前几日他从别的管事那里得来风声,说张总管还在原身和他之间犹豫不决。
别人的贺也道了,自己的酒也请了,若是最后当不上管事,非远就成了府里一大笑话。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好面子,哪里能容忍这样的结果。
昨日去跟踪他,无非就是想从他“异常”的举止中抓到把柄,从而攻讦,除去竞争对手。
最后动了杀念,估计也是想浑水摸鱼,把原身的死栽赃给扼鹭监,在当时来看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阴差阳错下,裴厌辞痛失竞争对手一枚。
“非远哥也不是甚好人,这两日到处传你和无落哥不清不楚。”无疏说着嘟起嘴不满道,“你也是,怎么就和无落哥走得那么近。”
呵,他俩还是情敌。
裴厌辞摸摸受伤的后脑勺。
“无落哥待人和善,脾气好,身子骨又差,平日里大家都会照应他一二,有时候我也会帮忙。就是不知为甚,我瞧着就是不喜欢他。”
“你还小,以后就会知道了。”裴厌辞道。
刚刚他才晓得无疏仅九岁,是府里年纪最小的仆从,父亲做工时意外身亡,被主人家丢在路边,尸体都烂了才被人发现。后来族里人去闹,这才讨得五十文的安葬费。但母子二人压根没瞧见银钱不说,还被占了房屋田地,逐出族谱,孤儿寡母过活不下去,这才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后来娘亲被张总管买了,府上丫鬟已经足够,总管本不愿多收人,好在我是男儿身,总管瞧我们母子俩孤苦无依,这才应允,让我跟着管库房的越管事学看账目。”
裴厌辞听无疏叽叽喳喳地说着,迎面碰上一个小厮,朝他俩打了声招呼,看着对裴厌辞的态度好了点,而且眼里还有点淡淡的同情。
路过自己原先那间屋子的时候,他才明白他们那点同情是怎么回事。
他的鞋袜、铺盖、衣裳,还有前身常用的茶碗物件儿,散乱得半个院子都是,故意丢到檐外,全被春雨浸泡了一夜,脏得不行。
“呦,厌辞,你来了,瞧我这个急性子,昨晚你说跟我换了房间,我这就搬来了,想着你后脑勺有伤不方便,就帮你收拾打包了下。”
昨晚与裴厌辞换房间的小厮热情得笑着,走到屋外,仿佛这才看到院子的景象一般,故作惊奇道:“哎呀,怎么变得这么乱,肯定又是那些爱占小便宜的婆子,以为这些破烂玩意儿都是不要的,想从里面翻出点值钱的玩意儿,那些婆子就是烦人。”
无疏几步快走过来,气急道:“这一看就是你自己丢的,赖到婆子身上算怎么回事,你就是无赖!泼皮!亏厌辞哥还那么好心跟你换屋子。”
他弯腰要去捡起地上带着湿鞋印的衣裳,被裴厌辞拉住,退开了两步。
“你做甚。”无疏挣脱开他的手,道,“今日你好脾气由着他们丢你东西,他日他们就能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喂,无疏,你在这里挑拨离间甚,我是好心帮厌辞打包行李,到你嘴里怎么变成丢了。”小厮道。
“无落哥,你说,厌辞哥的东西是被谁弄成这样的?”无疏看向艰难扶着门边的人。
昨日出屋门吹了一遭风,今日无落面色更难看,佝偻着身子,似乎下一刻要断了气去,同屋的小厮忙半搂着他。
“小心。”
他这幅柔弱又满目依赖的样子让人很是受用。
“你还病着,快回去歇着,我等会儿帮你跟管事告个假,回来给你煎驱寒药。”
“无落哥,回屋之前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让厌辞哥受委屈。”无疏再次质问道,见他俩一夜之间关系亲密得不像话,他感觉怪怪的,不像朋友兄弟之间那样,但是又说不上来是甚。
无落借病倚靠在旁人身上,黯淡下了眸光,“你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府里下人,何苦争个长短,厌辞马上就升管事了,这些破烂玩意儿哪里配得上他的身份,刚好,丢了正好可以买新的。”
裴厌辞昨晚突然离开,之后又听说跟人换了屋子,他不晓得缘由,却隐约感觉到这人要与他断绝往来,也识时务,立刻把笑脸对着新同屋的小厮。
但毕竟他之前与厌辞交好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他不想让别人发觉两人决裂,干脆和稀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