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凌看着盏中的青梅酒,想起宫宴那日的梨花醉,眼中不觉浮出戾色,“可如今那阉狗已进入前朝又为门下省之首,我们若不作出应对,只怕他权势愈盛就不好打压了!”
“你以为皇帝是突然将他搬入前朝?”白衣郎君笑道:“当今那位陛下虽是疯子,却不是傻子。你看朝中文武百官,除士族之人就是各诸侯势力,哪有皇帝自己的心腹?”
李慕凌茅塞顿开:“军师是说,李洵早有让那阉狗进入前朝之意,此次只是借了抓刺客的引子。”
“恐怕其间还免不了陆相的助力。”
“陆彦?”李慕凌沉吟道:“也不知陆彦因何总与宁晏礼站到一边,难道二人早于暗中同盟?”
白衣郎君搁下酒盏,“像陆、谢这种百年公卿世家,眼中只有士族利益,哪有什么同盟可言。”
见李慕凌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唇边浮出一抹笑意:“权谋之下还是要在沙场决断胜负,王府兵强马壮,若再伺机联合诸侯,别说是对付一个宁晏礼——”
他缓缓抬眸看向李慕凌,眼中泛出耐人寻味的微光:“拿下整个南梁又有何难?”
李慕凌心中一跳,怔愣地看向白衣郎君。
他豁然回悟,之前军师决意于乌山郡暗运铁石、囤制兵器,他原是以为用于帮王府增势,为李淑妃之子争储做准备。
但如今想来,其用意哪止于此!
白衣郎君见李慕凌面色僵滞,轻浅一笑。
他用酒杓捞出一颗青梅,缓缓倒入李慕凌盏中,暗含深意道:“世子当为自己考量。”
短短八个字宛如一道天雷轰然而下,李慕凌蓦地瞪大了双眼。
若帮李淑妃之子登上皇位,他虽是皇帝的亲舅舅,也不过是封侯拜相,又比诸侯王强出多少?
可眼下凭淮南王府之势,他如何不能向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争上一争?
想到此处,李慕凌倏然起身,躬身肃拜道:“军师今日提点如醍醐灌顶,若来日事成,军师便是这大梁的丞相!”
白衣郎君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世子不必如此,臣也当倾力相助。”
说完,他将李慕凌的酒盏添满,而就在盛酒之时,手上的动作却突然一顿。
他双目凛然扫向房门,李慕凌察觉到他的变化,神色登时紧张起来。
片刻,只听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谢郎可在?”
李慕凌闻声倏地看向白衣郎君,眼中生出一抹疑惑,像是在问:此人是谁?
白衣郎君撂下酒杓,起身稍理衣摆,朝房门走去。
李慕凌一把上前将他拽住,用嘴型比道:“若被人发现如何是好?”
白衣郎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将李慕凌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拂掉,而后走到门前,将门拉开。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白净秀丽的小姑,他依稀记得是村东吴叟家的女儿,叫吴什么却是记不清了。
吴氏小姑看见他,双眼陡然一亮,欣喜道:“谢郎!”
白衣郎君温朗一笑,向她揖道:“女郎找我可是有事?”
随着他两袖抬起,吴氏小姑闻到一丝清甜酒香,那香味微醺醉人,不禁让她心头一动。
她盯在白衣郎君的脸上,见他眉目清朗,眼中因酒意泛出淡淡莹泽,宛如润玉华光,不觉看得痴了。直到听见轻唤的一声“女郎?”,才幡然回过神。
她双颊霎时通红,连忙吱唔道:“我,我方买了些桃子,想着给你送来。”
她听村里其他小姑说过,谢郎喜食桃子,还得是又甜又脆的那种,她们都向他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