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奈尔德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把克莱德勒得生疼。
但克莱德没挣扎,只是用轻轻蹭了蹭罗奈尔德的胸膛,以示安慰。
于是,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地底某处,雌虫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满是氤氲水雾的浴室里缓缓回荡。
四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仅有六岁的罗奈尔德去河里捞鱼,但是被突然爆发的山洪给冲走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简陋但却非常干净整洁的小木屋里。
一个头发花白、身型佝偻的亚雌救了他。
罗奈尔德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除雌父以外的虫族,又因为他的雌父是阿布亚族,所以刚看到那位老亚雌的深褐色皮肤时,他无意间说了很多冒犯的话。
老亚雌脾气好得过分,不仅没生气,还柔声细语地和罗奈尔德说了很多事情。
于是罗奈尔德知道了这个世界不仅是这片森林,也不仅只有他和他的雌父。
罗奈尔德当时年纪还小,那片森林又太过广袤,所以他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找回他和雌父生活的地方。
老亚雌也不在乎自己家里多了个食量不小的拖油瓶,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起来替罗奈尔德准备幼崽能吃的食物。
然而这份温柔,却在短短的十二天之后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残酷残酷
意外总是出现得突然又残酷。
那天,是罗奈尔德和老亚雌一起准备的晚饭。
他还记得,老亚雌边搅拌芳甜的酱料边说,要给他做最拿手的蜂蜜鱼糜汤。
罗奈尔德一脸怀疑地问这汤会不会味道很怪。
老亚雌刚拿起勺子替他盛了小半勺、准备让他尝尝味道时,小屋的墙壁忽然毫无征兆地被破坏了。
一柄剑刺穿了老亚雌的胸膛,温热的血瞬间喷洒在了罗奈尔德的脸上。
金黄色的甜汤撒了一地,和鲜红的血液混在一起,烫得罗奈尔德彻底呆愣在原地。
罗奈尔德的雌父一直都告诉他,要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不能情绪失控。
虽然不知道由,但这几年里他一直恪守雌父的教导。
可在看到老亚雌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罗奈尔德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周围的景物也减缓了速度。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左眼滚烫,但他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阵伴随着极高温度的疼痛之后,罗奈尔德的眼前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火焰。
忽然,他后脑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罗奈尔德是被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惊醒的。
可他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牢牢捆在两边,无法动弹分毫。
在他惊恐的挣扎中,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以及一句让他遍体生寒的话。
“原来还活着啊,那就——先切开看看吧。”
这不分昼夜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一年零五个月、又二十三天。
他的意识已经彻底麻木,从一开始的颤抖、求饶、哭喊,到最后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了。
可疼痛是不会麻木的。
每当感觉到那冰冷的刀刃碰到皮肤,他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挣扎。
罗奈尔德死死地盯着那只亚雌,把对方的样貌牢牢印在脑子里。
他想,就算他死了,他也要变成恶鬼再回到这里,找这里的虫族们算账。
可这终究只是个可笑又荒诞的愿望。
雌虫哪怕就只是幼崽,也身体素质好得很。
更何况那只亚雌是天赋绝伦的药剂天才,只要罗奈尔德还剩一口气,他就能把这只被折磨得看不出形状的雌虫幼崽给救回来。
罗奈尔德的左眼无数次地被取出、又或者是直接就这么剖开,反正坏死了、腐烂了,不用过多久就能再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