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种独自脱离军队的行为必定会引起虫皇的重视,更何况哈里森经常去往的地区还在边境,很容易被认定为有不臣之心。
但也不知道现任虫皇是太年轻、还是太过信任血亲,不仅没给与警告不说,还给了哈里森就近调兵的权限。
既然能调兵,就也有往军队里塞人的能力。
哈里森很看重这个能以一己之力抵御兽潮攻击的年轻雌虫,于是不遗余力地劝说邀请对方。
而罗奈尔德也因为哈里森那张和雌父相似的面孔,再次燃起了找到雌父下落的希望。
他接受邀请加入了军队,积极地积攒着功勋,仅用了五年就达到了受封爵位的标准。
对于这样优秀的子民,哪怕只是被受封最低的男爵,虫皇还是决定亲自为其授勋。
或许是血脉相连,又或许是虫皇身为一国之主所有的敏锐直觉,哪怕罗奈尔德做了伪装,但虫皇还是注意到了这位仅有三十一岁的雌虫男爵。
虫皇的力量是巨大的,仅在两个月之后的夏夜,虫皇就从一系列信息中得出了结论。
——名为罗奈尔德的雌虫,是他遗落在外的弟弟。
在证实了罗奈尔德的血脉之后,罗奈尔德被赋予皇族姓氏“布雷斯特”。
又因为罗奈尔德流落在外三十多年,虫皇心疼弟弟,于是授予对方公爵的爵位。
自此之后,罗奈尔德布雷斯特成了尼威尔斯唯一的公爵,也成了整片大陆的一个传说。
再后面的事,哪怕是刚学会识字的小虫崽都知道了。
罗奈尔德说完这一切以后,就安静了下来。
他抱着怀里的雄虫,忽然觉得把那些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痛苦。
罗奈尔德曾在无数个深夜被惊醒,哪怕只要一点轻微的动静都会让他惊醒。
就算是清醒的时候,他也时不时地会回想起曾经的事情,幼年时的一个短暂片段都会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惊恐无法安眠的一个个夜晚,好像都已经成了很久远的过去。
他不再会因为一丝风吹草动就无法面对夜晚,也不会担心自己会在某一天在精神力的崩溃中孤零零地死去。
罗奈尔德看着怀里雄虫,好像只要就这么单单地看着,自己就能感觉到无尽的温暖和安宁
克莱德花了很大力气才把罗奈尔德给“搬”到床上。
罗奈尔德大概是之前被折腾累了,再加上把那些充满苦痛的过往都吐了个干净,这期间一直都没有醒。
克莱德看他睡得这么香,就放轻了动作去处那一塌糊涂的浴室。
倒不是克莱德的洁癖犯了,而是现在如果不找点事情做着分散注意力的话,他那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内心就平静不下来。
尤其在看着罗奈尔德香甜睡颜的时候,那些被轻描淡写诉说出的过往就一直往克莱德的脑子里、胸膛里不停地钻。
那并不是单纯的疼,而是更加复杂的感受。
克莱德就感觉好像有谁在拿一把锈了的锯子,用已经彻底钝了锯条一下接着一下地、慢慢地在他的心上锯。
他握着毛巾的手紧紧握住又松开,手臂上的青筋因此而反复鼓起。
克莱德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把毛巾狠狠往浴缸里一砸。
已经彻底冷掉的水滴溅起,掉落在地上时甚至发出了类似冰块砸落的声音。
克莱德因为这异样的声音回头一看,却发现地上只有大片的水迹,似乎刚刚的响声是错觉。
被这么一打断,克莱德也恢复了冷静。
他拉动浴缸边的小链条,让浴缸底部的排水孔打开。
看着水面上形成的漩涡,克莱德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等水彻底排空时,他也做好了打算。
克莱德打了个冷噤,赶紧把湿透的浴袍脱掉,一边嘀咕这浴室的恒温法阵是不是坏了。
他快速冲了个热水澡,等身体彻底暖起来后才回到床上,把罗奈尔德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感觉到了热源的罗奈尔德立刻像只睡迷糊了的猫似的,眯着眼睛朝克莱德的方向拱了拱,把头搭在克莱德的腹部后就闭上眼、不动了。
克莱德想着自己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就半靠在床头,让罗奈尔德能枕得更舒服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