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蹙起眉,略略启唇,却被深入缠绵地掠夺了个干净。
“……有些事情,‘谢夫人’可以,但是殷别崖,不行。”殷无极托住谢衍的腰,把他抵在棺壁上,再度俯身,啄吻他的手指与长发。“我会不甘心。”
“为何不甘心?”谢衍虽然知道答案,却依旧抚弄着他的长发,询问道。
“若是只做您的徒弟,先不论您会不会接受我,最终,等您登天门后,也会被您甩在身后,成为那被大能夫君徒留世间,孱弱无依的‘谢夫人’,凄凄惶惶,除了殉死之外毫无办法。”
殷无极最是知晓他毕生的愿景,那种仰望成圣天劫的滋味,毕生只经历一次就够了。
“唯有成尊,才能站在同样的道路上,哪怕您比我走的前一点儿……我也不会慌了。”他用手指比了一下距离,弯起眉眼道,“就算您登了天,成了仙,作为魔尊的我也有追上去的能力,不会连天门往哪边开都不知晓了。就算失败,陨于天道,身死道消,也不枉我努力过,我不会怨。”
“你这样想?”谢衍听他难得地说了回真话,揽着他的手一僵,叹息道,“你既然不愿走‘谢夫人’的那条路,又何必执念于那个身份?”
“圣人呐,您这就不懂了。”殷无极笑着阖眸,却与他打了个机锋,道,“您与我,仙与魔,这等关系,既无法分离,又无法靠近;既是友与邻,又是仇与敌;如日亦如月,如夫亦如妻,到底还是要纠缠至死的。”
“仙魔如夫妻……如此比拟,确实形象。”谢衍想了想仙门与魔门的关系,“仙与魔就是正反两面,哪怕两看相厌,却又彼此依存,谁也灭不掉谁,谁也离不得谁。”
“再说了,偶尔扮成‘谢夫人’的模样还挺好的。您喜欢的很,对我温柔好多,还舍不得罚我。”帝尊的思维跳跃,又笑着吻了吻谢衍的眼睫,软着声音道。
“……我少年时,俗世流行簪花穿锦,以昳丽美貌为风尚,我又不是没被您簪过花。您总是心心念念着,担忧折了我作为帝君的面子,又或是折辱了我,虽然珍重,我心里极是高兴的,但还是太小心翼翼了些。”
他微笑道,“我是您的情人,想要我做些什么、扮成什么模样、或者是怎样暖床……都由着您的意思。您用就可以了,哪里需要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谢衍被他一番话彻底堵没了音,只得带着恼意地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从为师身上起来,挤在棺木里,像什么样子?”
“只是体会一下与您同棺的感觉,左右这辈子也是不成的。”殷无极偏不松手,而是懒洋洋地把下颌搁在他的肩头,捏着嗓音唱道,“异乡的游子,失根的飘蓬,他年若逢埋骨日,不见故乡,不见故人。”
“不入帝陵,不写尊名,我只想回家,埋在师尊目之所及的地方,名讳是半个字也提不得的,那写个‘谢夫人’就好了……呀,这样是不是平白污了您的名声,占了您的道侣名分?”
殷无极低低一笑,语气柔软,“您从没有道侣,想来也是不可能再有了。这个位子,我占着也无妨吧。”
“你已是魔尊,寿命漫长,尽说些荒唐话。”谢衍听不得他这般唱诉,揉了揉他的颈,斥道,“帝尊一登尊位,怎的比寻常幼稚许多,疯疯癫癫的……”
“疯癫又如何,本座又何时正常过,遇大事时清醒就好。”他懒洋洋道,“平日里,私底下,您就让我做一做梦罢。”
谢衍听他这般混乱低语,按了按伏在他身上的帝尊的后脑。流水般的墨发又长又柔顺,他用指尖梳理着,像是在抚摸凶兽的皮毛,“那也不许平白无故咒自己,损气运。”
“都在棺木中了,说些应景的情话而已。”殷无极于黑暗中俯下身去,元神无声而默契地,与谢衍的元神交缠在一起。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莫名的渴望,“圣人身上的清气好香,好甜,好想要……”
……
良久之后,黑沉沉的棺木打开了。
一袭绯衣的艳鬼早已不知去向,但是棺内还残存魔气与灵气交融的痕迹。清高傲然的圣人此时却倚在棺边,微微阖眼,轻轻喘息着,几乎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颅内的刺激余韵快要让他融化了,元神交缠更是直达魂魄,在密闭的棺椁里,他几乎无处可逃,一切都绞在一起,抵死缠绵。
良久之后,他才站起身,走出棺椁,却见周围的景象再度改变。
他弹琴又摔琴时是五更天,在棺椁中过完了六更,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关了。
谢衍将揉皱的白衣捋平,又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束起,才看见整个庙宇的场景无比接近黄泉之下。显然,是某个人利用此地的鬼界裂缝的鬼气,将幻境里融入了几分幽冥色彩。
在离去之前,殷无极在他耳边低语,道:“最后一关,找到我。”
谢衍看向殷无极落在他手腕的一个吻,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枚黑色的印记。
“……魔种。”谢衍失笑,将其把玩于手心,揉揉捏捏的,却是心情颇好,“这点儿小东西,又控制不了吾,赠我有何用?”
他玩的开心,神台之上闲坐的魔君陛下,却是脊背一颤,无奈苦笑道:“……圣人啊,这魔种,可不是用来把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