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的尽头是亮光,他的自我终于回笼,“……没控制住心魔,我都做了什么?”
谢景行撑着龙池凤沼,勉强支起身体,厉声怒喝: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正如堕入一场漫长的大梦,殷无极终于醒来。
无涯剑落地,天地同悲的剑意烟消云散。
绯红魔纹褪去,魔君眼眸里的晦暗收敛,逐渐变回炽烈干净的红。
“也罢,是我输给你。”他发出一声长叹。
殷无极这一生,踽踽独行于永夜。唯有师尊,从未放弃渡他出这命运的泥潭。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他永远的烛照。
谢景行见他神智终于恢复清明,只来得及对他温柔一笑,就感觉全身剧痛,以手掩唇,却不断咳出心血。
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俯身倒在琴台之上。
殷无极下意识就想上前,把师尊揽到怀中,带回魔宫。可他还在颤抖失控的双手,让他如坠冰窟,怔在原地。
是他疯魔,害师尊至此。现在心魔之症还没完全消退,万一失控再伤到他……
现在,最没有任何资格与立场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儒门三相,而是他。
儒门三相维持结界,不让魔气外溢,实在消耗不轻。
他们互相搀扶着,毫不犹豫地向谢景行走去,一致护在了小师弟身前。
白相卿探查过他的脉搏,“小师弟,可还撑得住?”
谢景行气息微弱,意识模糊,唇边不断溢出鲜血,看上去很不好。
沈游之迅速往他几处灵窍急点,封住大穴,“我来吧,医术我修的比你好。”
“快,把师弟带回养心堂,我必须马上替他施针疗伤。”
风飘凌似乎失望极了,不肯再看殷无极一眼,抱起他们身受重伤的小师弟,转身就走。
殷无极持剑往风飘凌身前一横,下意识就要夺人,哑声道:“还给我……”
“还?”风飘凌冷笑一声。
“魔君有何颜面,说这一个‘还’字?他是我们的师弟,又不是你的。叛门之辈,让开!”
殷无极被狠刺一下,有些狼狈,怔怔不语。
白相卿执萧,护在一侧,双眸冷冰冰扫过:“陛下还要出手?”
“你因师门旧事迁怒小师弟,他豁达不记仇,竭力唤回你的理智,却落的如此重伤,你害他难道还不够,真的要耽误他性命不成?”
往日最温和好说话的白相卿,此时竟是让魔君哪里凉快哪里呆着的态度。
“……你们抵挡洪荒三剑,本座如约,不再出手。”
殷无极一顿,声音无端弱了几分,“我只想……看看他的伤势……”
“你是医修吗?”沈游之嗤笑一声,“殷无极,你拆房子的确是一把好手,小爷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医术?”
“……”他还真不会。
“你夺人、植入魔种,甚至逼他入魔。如此蛮横,其实是心有不甘,要把小师弟掠回魔宫凌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