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爱你,没有人真心待你,你一生到头,心里都将只有憎恶、怀疑,必得暴虐嗜杀,所经之处无不腥风血雨,注定拉着他们所有人一起不得好死。
暮夏死气沉沉的火宵夜里,长庚呆呆地注视着梳妆台上盛装的尸体,茫然地握住沾了血迹的铁腕扣。
她为什么要自尽?
她为什么这样恨他?又为什么把他养到这么大?
玄铁营的铁腕扣又是怎么回事?
沈十六究竟是什么人?
秀娘的诅咒似乎已经发力,一个孩子,对人世最初的信任和亲近来自于毫无保留地抚育他的父母,而长庚从未得到过。
哪怕他生性再怎么宽厚仁义,心里被迫时时绷着一腔疑虑和戒备,也会像一条夹着尾巴的丧家野狗,哪怕对那一点人间温情渴望得快要死了,也要心惊胆战地一次一次推拒。
长庚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要去找沈十六,他必须当面问清楚这位义父是何方圣,有什么居心。
然而他却终于没有走出充斥着血腥味的绣房,刚一走出门口,他竟然就已经胆怯了。
“对了,”长庚茫然地想道,“沈先生平日里偶然流露的见识才学,怎会是个久试不第的落魄书生呢?”
沈十六虽然游手好闲,却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气度,哪怕寄人篱下,也不见丝毫落魄困窘怎么会是个普通混混呢?
这些事他心里应早就有数,可一闭上眼,想起的始终是沈十六撑着头,在病床前守着他的模样。
如果那也是虚情假意——
探头探脑的老厨娘一见门开,忙陪着笑脸凑过来:“少爷,今天”
长庚双目赤红地看了她一眼。
老厨娘被他的眼吓得一哆嗦,好一会才缓过来,抚着胸口抱怨了一句:“这是要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