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藜身上的生死簿骤然浮现出几行字,恰好应和了她此前心底的猜想:
周国,京城,二十三周岁,春满楼官妓,紫荆(本名魏芷燕),死,死因自杀。
周国,京城,二十五周岁,春满楼官妓,扶桑(本名魏琳馨),死,死因自杀。
紫荆与扶桑的死状实在惨烈,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还有她们决绝的神情,给围观的众人留下了刻骨铭心的震撼。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悲剧冲击,心中滋味杂陈。
说起这卫小侯爷卫渊,他平日里的行径简直人神共愤。他一贯欺男霸女,家中的小妾,八成是靠强抢而来,剩下两成也是花钱买来的良家女子。
百姓们对他的所作所为早就满腹怨言,只是敢怒不敢言。
这其中缘由,一方面是卫渊家的产业遍布周国,势力庞大。
虽说卫家起初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处在士农工商的最末位,可当初圣上在户县招兵买马时,所需的大笔钱财皆是卫渊家慷慨资助。
正因如此,圣上登基后,便赐了卫家侯爵之位,还保留了卫家的所有产业。有了圣上的默许与庇护,卫渊越发肆意妄为,众人对他的恶行也只能佯装不见。
然而,此次紫荆和扶桑的死,如同点燃的导火索,彻底引燃了百姓们压抑许久的怒火。
她们的死太过震撼,尤其对于那些曾被卫渊霸凌过的附近百姓而言,更是悲愤难平。
于是,这些百姓仗着人多势众,纷纷聚集起来,将卫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声呼喊着,要卫渊给个说法,为死去的女子讨回血债。
卫渊怎会把这些他眼中的“下等人”放在心上?
他毫不犹豫地命令家丁驱赶百姓。
可没想到,家丁非但没能成功驱散众人,反而愈发激怒了大家。
百姓们被彻底激怒后,纷纷抄起家伙,将卫府围得严严实实,那架势仿佛卫渊不死,他们便要造反,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乱,自始至终都被骁骑卫首领李承泽看在眼里。
他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暴乱发展到难以控制的局面,才不慌不忙地派遣骁骑卫上前镇压。
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他更是直接将卫渊从卫府揪了出来,带回大理寺审讯。
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顿时欢呼雀跃。
他们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得到些许宣泄,甚至有些百姓激动得跪地磕头,感谢并称赞骁骑卫首领李承泽。
李承泽则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卫渊,在百姓们的跪地叩谢中潇洒离去,场面极为壮观,就连正在出嫁途中的轿子也不得不为他让路。
而这顶出嫁的小轿子里,坐的正是长平郡主。因她此前被贵妃斥责德行有亏,此次出嫁只得低调行事。晋王府没准备多少嫁妆,连轿子也只用了一顶简陋的红色小轿,一路抬到卫府门口。
此时的卫府门口,早已没了本该有的热闹喜庆。
地上还残留着没打扫干净的尸体灰烬,一片凌乱。
卫府的一群妇孺看着卫渊被带走,只能在门口相拥而泣。
作为新娘的长平郡主,没新郎官出来迎接,便只能一直待在轿子里苦等,场面尴尬又凄凉。
好不容易长平郡主自己下了轿子,却又被侯夫人在门口当着围观百姓的面,狠狠扇了一巴掌。
侯夫人还当众痛斥长平婚前不检点,勾搭男人,刚进门就克夫等等,这一番羞辱,让长平郡主颜面扫地,却又无从辩驳。
不过,这一切沈藜都没瞧见。在李承泽将卫渊从卫府带出时,她便匆匆朝春满楼跑去。
她深知,这种涉及命案的审讯流程,官府一般都会先封锁春满楼里扶桑和紫荆的房间,以便保护现场、搜寻线索。
虽说之前沈藜没看清扶桑和紫荆左手臂上的刺青图案,但她心底一直有个强烈的预感,觉得她们身上的刺青必定是六瓣梅花刺青,这个预感如影随形,驱使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证实。
沈藜急匆匆赶回春满楼,此时的春满楼因发生命案,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清。
楼里的姑娘们个个噤若寒蝉,客人们也都避之不及。
沈藜随口编了个谎,称是长平郡主派她来找寻线索的,就这么轻易要到了扶桑和紫荆的房间号。幸运的是,两姐妹的房间紧挨着,大大减轻了沈藜找寻线索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