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宫宴上,沈归荑可是出尽了风头。
靠着系统给她的精准提示,在斗诗会上,她一路过关斩将,锐不可当,轻轻松松就摘得了桂冠,还得了贵妃亲自下旨嘉奖。
这下,沈归荑一下子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沈归荑完全沉浸在这些虚荣带来的满足感里,周围人的阿谀奉承、羡慕眼神,让她飘飘然,仿佛置身云端,早就把沈藜这样的小人物忘到了脑后。
等她回了府,才慢慢想起还有沈藜这档子事儿。
而此时的沈藜,正孤零零地在漫天雨雪里往沈府赶。
冰冷的雪花和雨滴一股脑儿地砸在她身上,她全身都湿透了,模样狼狈不堪。
可怜巴巴的她在沈府门口哆哆嗦嗦地敲门,那凄惨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看门的小厮一开始差点把她当成乞丐,不耐烦地想把她打发走。好在她穿着沈府丫鬟的衣裳,沈府的管家认出了她,把她送回了西侧院子。
沈藜刚一进院子,就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的脸滚烫滚烫的,发起了高烧,意识也迷糊不清。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见母亲杨敏治正坐在自己床边。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紧紧拽着杨敏治的手,放声大哭起来:“娘亲,娘亲,我好害怕……”
就这样,她攥着杨敏治的手,哭了整整一夜。
杨敏治也始终没松开手,就由着她拽着,心疼得要命,一遍又一遍轻轻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眼里满是关切。
杨敏治还时不时撩起沈藜的小腿,像是想确认什么,可每次都失望地放下。
这一回,沈藜陷入了一个又长又曲折的梦境。
在梦里,她仿佛走过了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
她梦到自己没遭遇夺舍之灾,顺顺利利回到了京城,凭着聪明机灵,当上了女官。
之后,更是靠着非凡的才能和敏锐的洞察力,置办了自己的府宅,把母亲接来一起住。
不仅如此,她还辅佐一个人登上了皇位,成了周国第一位女丞相,手握大权,地位仅次于圣上。她不光为自己赢得了无上荣耀,还为母亲挣来了令人羡慕的诰命。
可在这梦里,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个登上皇位的人的脸。
只记得自己穿着庄重威严的官服,跪在地上,对着龙椅上的皇上高呼:“臣愿终生追随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她满心期待能看清皇上的模样,可刚一抬头,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她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阴森可怕的乱葬岗。
四周乱糟糟地堆满了尸体,散发出一股让人恶心想吐的味儿。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泥巴,显然,她刚把阿枝的遗体安葬好。
她本以为自己回到现实了,可其实还在梦里。她依旧跪在乱葬岗的尸体旁,面前出现一个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
女子的面容被帷帽遮着,看不清长相。
在淅淅沥沥的雨雪中,她绝望地跪在女子脚下,声嘶力竭地喊:“奴婢愿终生追随郡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然而,长平郡主对她的誓言没一点反应,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远远地看了看阿枝的坟墓,就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只留下沈藜一个人在冰冷的雨雪里。
沈藜在梦里急得大喊,可让她害怕的是,她使足了劲儿,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又想拼命跑过去,追上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可刚一用力,就猛地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和越溪的丫鬟房里。
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新的了,脸也不烫了,高烧退了。
嘴里还留着苦涩的中药味,仔细尝尝,还有一丝蜜饯的甜味。她使劲回忆刚才做的那个梦,却发现好多细节像烟雾一样,怎么也抓不住,只能想起自己在乱葬岗的那一段。
在梦里,长平郡主对她的哀求毫无回应,可在现实的记忆里,沈藜隐隐约约觉得长平郡主好像回应了。
长平转身离开,走了几十米后,没回头,只是很轻很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那声音轻得像微风拂过,沈藜还跪在地上,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等沈藜回过神来,长平郡主早就骑着马跑得没影了,只留下一个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