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刮下了没过腿踝的恶臭血泥。”
大概率因为和恩从小一同长大的原因,恩纳在对待雄虫时,往往会保持着其他雌虫所不具备的关注度。同行的小队没有预料到巢穴中的情形,但他和自己的兄弟一路摸到了隐蔽的劫掠者群落聚居地。
“整颗隐匿星球都在贩卖雄虫和幼虫,但是灰翅这两个大循环以来对族群成员的交易打击得太过厉害,许多货物只能偷偷流动,更多一些卖相不太好的商品原地堆积着腐烂。”
“有虫,带着幼崽逃。”
恩的腿上放着粒子枪,沉默地抚摸着那沉重的凶器。他几乎从未放下过形同半身的武器,无论是睡觉还是休憩。
“被抓回去。”
“打断四肢和尾巴,拴起来。”
“星球太大,逃不走。”
“逃跑者和幼虫被整个切开,腹腔和下半身完全烂掉,挂在巢穴区,吃剩一半。”
细细的鳞片沿着中等种的脖颈攀爬,恩纳慢慢地补充说明,身体呈现出和他的同源兄弟如出一辙的异化形态:“他们跑不掉,劫掠族群看守着整个栖息地,杀光了还有反抗能力的雌虫。”
“哪里都去不了。”
“只能烂在巢穴里。”
“所以我砍下了所有劫掠者的脑袋。”
片刻前温存的气息荡然无存,恩的眼睛如同残暴的兽类,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黑色的核心种:“炸碎它们的四肢,轰断它们的翅翼。”
“它们制造痛苦,我就让它们以同样程度的痛苦哀嚎。”
“它们选择野蛮,那么我会比它们更野蛮。”
有一瞬间,萨克帝在对方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们都是来自于旷野的兽,流着如出一辙的血。
核心种早已学会人类的爱与道德,恩和恩纳则是拥有前者。并且他们因为那份试图回馈于亲眷、回馈于所有雄虫的爱意,而主动选择了一条尤为艰难的道路。
这只出身低劣的、拥有糟糕基因等级的雄虫摇摇晃晃地走进战场,一头扎进只有雌虫才具备参赛资格的棋局中,并且艰难地摁住所有不服从的声音,逐渐培养起自己的小队。
在时隔很久之后,核心种突然理解了曾经的帝国元帅保下红太岁同调者时的心情。
“短期留职察看,加五十页检讨报告,对于同行小队的管理权限暂时不予以剥夺。”
最终给出处理意见,萨克帝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地安排完整件事。
这对兄弟基本达到了他的及格线,尽管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他可以慢慢地教。
“两天之后,我和灰翅族群的亚王虫,以及武装种的管理者,需要看见这份报告,再决定下一步的处理方案。”
“我理解你们为了保护雄虫和幼虫,拒绝使用信息连接器上传相关信息、避免因此产生冗余存留记录。但违反规定就是违反规定,手写一份交给我。”
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萨克帝提醒这对坐在原地的两只虫。
“至于幸存者的安置工作,去和格拉商谈,他会进行协助。”
“……好。”
这声回应听起来不情不愿,但向来不服管教的低等种雄虫居然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
“我写。”
恩的怀中抱着重型粒子枪,没有移开目光。
“写完,我可以上战场吗,再次。”
他同恩纳整整齐齐地挤在一起,一样的异化状态,一样的执拗,但彼此紧紧缠绕的尾巴,还是流露出细微的忐忑情绪。
萨克帝笑了。
一旁的格拉感受到自己伴侣的精神波动,也忍不住笑出来。白色的虫抱着利贝尔,冲尚未反应过来的兄弟俩眨眨眼,让他们放轻松。
“下一次围剿我负责领队。”
黑色的核心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