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你不认识他,甚至之前也不认识瑟临他们。为了陌生的虫子挑战大祭祀场的胜利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核心种认真思索了一下,他没有想把同伴糊弄过去。
“我不是什么无私者,做事也会带有自己的目的。你看,我并不会无偿给予瑟临它们帮助,即便它们确实很值得同情。但这宇宙间悲惨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我只是一个人、吭,虫,我无法救下每一个受到伤害的被害者。”
思维的差异和语言的细微不同,让这种对话变得比轻松聊天更费力。
但是白色的雄虫缩在对方的怀里,仔细地听,于是萨克帝尽可能地用对方可以理解的方式去解释。
“挑战喀特拉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我想要用最快的时间整合整个Ja的地表势力。”
“除此之外,曾经有……虫提醒我约束自己的行为。他说,执政、嗯,引导者应该尽可能地创造一个弱者也可以活下去的社会。一个族群是否步入文明,不应该以族群顶端的虫的生活为标杆,而应以最底端的弱者的生存环境去衡量。”
“我不理解。“格拉看起来更加困惑了,声音很轻,“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只会不断受伤,拖着很多的累赘。”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核心种一动不动任由他触碰。
“你已经在受伤了,如果没有我,没有瑟临,没有卡塔,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只想留在能源星。”
毫不留情地捏了捏对方白色的断尾,把雄虫捏得唧唧一声,萨克帝哼笑:“别把我想得那么好,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从治疗仓爬出来的那次——”
“当你第一次提到能源星,我就想着要把这颗星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黑色的鳞尾圈在雄虫身上,挠他痒痒,直到格拉忍不住轻轻发出求饶般的蜂鸣声才放过他。
黑色的工雌以一种算账般的架势掂了掂怀里的雄虫——很好,最近又变得重了些,毫不客气地开口:“好了,到你了。”
金棕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对方:“愿意谈谈吗?任何你想和我聊的事,可以是你那群混球同族,也可以是一切稀奇古怪你乐意说给我听的东西。”
格拉看了他一会,然后身后抱住核心种,握住雌虫的一只手。
“他们在迁徙的途中把我丢下了。”
他小声说。
“在靠近卡姆兰星域的一颗星球上,我的所有同族,亲眷和那些与我一同破壳的兄弟们在短暂休憩后再度出发,他们没有带上我。”
萨克帝自觉自动地准备好暖呼呼的毯子,把对方往自己怀里一裹。
格拉愿意说出来,他就听着。
“那个废弃的星球上有很多人类的建筑残骸。”雄虫抓着萨克帝的手,沿着一根根手指慢慢摸过去,将手放在自己颈侧、贴近脸颊的地方,“卡姆兰星域被异种污染源浸染得太厉害了,我们和人类一样不喜欢靠近那里,雄虫没有雌虫那么高的抵抗力,找不到合适的食物很难存活。”
“到处都没有吃的,我饿极了,就跑进人类的遗迹中。”
卡姆兰星域对人类而言形同鬼蜮。萨克帝阅读过太多资料,比任何人都清楚卡姆兰相关的历史。
联邦历198年,卡姆兰星域爆发了第十八次异种潮汐侵袭,被马普兹科学院把控的第二军伙同第三军背刺驻扎在人类宜居星域外的第五军王牌金乌舰队。
第五军除舰队长外全部殉职,附近的小型阿卡夏裂隙被一并撕裂,边境防线完全崩溃,异种污染蔓延推进至整个星域内部。
那之后近三百年的时间,卡姆兰成为了人类的禁地。
某种意义上而言,它就像太空时代的庞贝古城,和消失在宇宙中的旧地一样,成为了幸存的人类回不去的故土,一个飘荡在星海间的幽灵。
但格拉并不知道这些。
“有一个保存还算完好的很大的巢穴——房子,里面存放了好多影音记录。”
“我找到了可以喝的水,还有一些植物也可以吃,然后我把人类的所有视频都看完了。”格拉轻声说:“很多很多的储存屏,直到残留的能量用完之前,我一直看,一直看。”
他像是要亲吻到对方的手指那样,萨克帝几乎能感受到那微微翕动的嘴唇。
“一开始我区分不了,后来我发现有的视频是人类想象出来的故事,有些则是真的。我几乎睡在那些房间里,一旦关掉储存屏,整个星球就会很安静。”
“安静得只剩下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