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的戏已经唱完,韦弦木原形毕露,扇一下不解气,手腕还在抖着,扬起来又是两耳光,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糟蹋?”
首凤被打得脸颊红肿,左边眼泪都飞了出来,右眼还干巴巴地勾在韦弦木脸上,道:“为什么给我?”
韦弦木道:“如果你废了,睽天派和韦家就后继无人。至于我,我本来就是个废物,长再好的筋也没用,换给你不好吗?”
韦剡木道:“你是这么想的?”
韦弦木双臂垂在长袍之下,但长袍也罩不住剧烈的颤抖。客房鸦雀无声,只有布帛拍打着空气,像快要裂开一样:
“我怎么想?睽天派有人在乎我怎么想吗?是你爹求我的!他为了你,在我面前足足跪了一个时辰,韦怀奇对我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怎么,原来你不想要啊?是不是我的筋不配长在韦凤仪身上?不给你不对,给你也不对,下回你们父子俩能不能先商量明白!”
“什么你爹我爹的……我没有那个意思,”韦剡木看了眼乔柯,道:“爹是偏心,可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他跟我一样担忧。你到底怎么了,咱们出去说……”
韦弦木那张脸雌雄莫辨,十分柔和,本来是招人怜爱的模样,此刻脖子上青筋暴起,下颌被衬得棱角分明,一双桃花眼在长眉下压低,近乎绝情:“你现在才知道难堪,当初在五辛原寻死觅活要入赘,怎么就不觉得丢人!”
首凤被脏话耳光一顿招呼,一直还想要拽他,此时终于垂下胳膊,颓然道:“哥,我真的想和她过一辈子……真心比什么都贵重,不是你说的吗?”
韦弦木冷笑道:“那你就去,没人拦着你。晏小凌不答应,你就再把筋挑断了,让她看看你的真心!你放心,我的手废了,以后没有任何人能治你的胳膊,到时候就让晏小凌心疼得碎成八块,抱着你哭着求你别干傻事!”
话没说完,他就长袍一甩,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如瀑的长发和背云都险些再给首凤一耳光。情急之下,韦剡木足下一点,瞬间在门口将他截住,道:“你去哪?”
韦弦木道:“滚开。”
韦剡木道:“跟我回去养伤。”
韦弦木道:“我用不着你。”
韦剡木攥着他的手腕,追着他的眼睛道:“是,我兄长医术那么好……是我离不开你。家里别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兄长不帮我医治,我的胳膊就烂了……”
韦弦木道:“你有爹疼,轮不着我……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还想把我绑了关起来不成,乔柯,乔柯!这还是不是你的地盘,怎么还不逐客!”
乔柯获得准允,终于走到韦弦木身边,道:“走吧。你哥不会有事的。”
韦剡木道:“你拿他当诱饵,还玩弄他身体,我实在无法信服。”
乔柯白眼一翻,看起来被吵得头疼,解释道:“我已有内……”
韦弦木抢先道:“我跟乔柯两情相悦,轮得到你信不信?你能求亲,我就不能成家?韦剡木,我告诉你晏小凌看不上你什么,你这个人鲁莽、懦弱、短视、浑浑噩噩!除了这张脸和这身武艺,还有什么拿得出手?你有什么值得贪恋的,你……”
对方屡次三番想要开口,一看韦弦木骂得面红耳赤,几乎喘不上气,硬生生将辩解咽了下去。乔柯搂住韦弦木道:“够了。我带你回去。”
韦弦木全身发僵,被拖了两步,脚步才自然起来,被骂到同样手足发僵的首凤连忙披起上衣,喊道:“弦木!”
他拿出杀手锏,不顾韦弦木推拒,直接把人从乔柯怀里拽走,道:“弦木,娘头风犯了。”
乔柯道:“弦木还在气头上,你别再惹……”
韦弦木猛地揪住弟弟衣领,道:“你少骗我,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干什么了?韦怀奇干什么了?”
韦剡木道:“没干什么,下人说话不小心,让她知道我受伤了。”
“你要是敢拿娘骗我,我就!”韦弦木咬牙切齿,对着那张已经被自己扇红却仍旧毫无防备的脸,终究没再骂什么,只道:“带我回去。”
如邓宁所说,掌门后半夜才回山,孤身一人,第二天只煎了些药就回院里歇着,正事由于沛诚代劳,一直到裴慎回来,他还在房里昏睡,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平平淡淡的,像在等人。
日头已起,明润的春光在乔凤仪脸上静静铺开,玉雕一般,裴慎感到与他好久不见,于是蹑手蹑脚在对面躺下,忽听到:“阿慎。”
刚睡醒的人眼神还有些迷离,睫毛在扑闪间落下忽长忽短的影子,有时像眼底疲惫的青,裴慎小声道:“你要上江湖小报了。”
乔柯道:“常上。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