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用手推搡了一下程老爷:“你这人性格就是磨蹭,做什么都磨磨唧唧的,去买个布料都能用一个月的时间。”
这话听着像抱怨,她眼里却满是娇俏的意味。
程老爷将人的手握住,包容着笑道:“我肯定是没有夫人做事麻利,换作是你,恐怕半个月不到就回来了。”
程老夫人忍不住抬起下颚道:“那当然。”
两人虽没有亲昵举止,相处之间却容不得旁人的插足,让一旁的李春雪和苏祯学不觉有些尴尬,只好转过身看着一旁的花花草草。
苏祯学忽然抬眸看向一旁站立的李春雪。
女子气质如兰,身着蝶戏水仙裙衫,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皙,眉眼如画。一举一动都极为生动,看向远处的水仙花时,竟是分不清到底是景美还是人美。
听闻这位程家的少夫人是农女出身,未曾上过学堂,猜想应当是粗鄙的,没想到是这般模样。
惊愕之余,苏祯学又有些理解。
似乎感受到了那灼灼目光,李春雪转过头来,看向苏祯学:“苏公子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女子平静的目光与自己相撞,苏祯学忽然有些脸热,自己就这么直勾勾地观察着一个已婚的女子,还当场被对方抓住,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他顿了顿,认真道:“早在陇陵城时某便听闻老师说夫人聪慧能干,虽未接触过经商之事,但在老夫人指点一二后,便能自挑大梁。今日一见,夫人果真是个妙人。”
这话说得李春雪有些脸热。
这实在是夸大了。显然是娘传给爹听的,什么“聪慧能干”,什么“自挑大梁”,字字她都万万不敢当的。
瞧见女子羞涩的面容,苏祯学微微一笑:“日后倘有机会,某定会一睹夫人风采。”
李春雪眼睛亮亮的,没人能在夸奖后心中不高兴,她也一样。
她微微弯眸,笑魇如花:“好。”
苏祯学瞧见她的笑颜,静默了片刻,移开了视线。
一旁的程老夫人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
几人坐在椅子上,听着程老爷讲述自己在陇陵城的事情。
“我骑着马走了三天三夜,这才赶到了陇陵城,只是去了才知此地的凶险。原是某个小镇子染上了疫病,那病虽不致命,传染性却极强,人来人往,竟是将陇陵城染了个遍,我这才知晓,怪不得陇陵城往涟城输送的路突然断了。”
话题过于沉重,程老爷说得面色沉沉,在场的人听得也面色沉重。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程老夫人忽然抓着程老爷的手,脸色难看。
李春雪微微垂眸,心中叹气,只三天便到了陇陵城,回来却在一月后,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事。
再看苏祯学的面色,便知晓爹定是也染上了那疫病。
果然,爹叹了口气:“我当时去了三天,突然胸闷气短,喘不过来气,身上开始起红疹子,便知晓自己也染上了那疫病。幸好碰上了祯学,这才得以捡回了条命。”
话落,程老夫人的面色一白,眼泪就要往出流。
程老爷安慰道:“没事,你看,我现在也好好地回来了。”
程老夫人低声啜泣道:“幸好,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活,先是琛言,再是你,我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提到程琛言,几人的面色各异。
程老爷眼里闪过悲痛。李春雪心头微跳,身子似乎还在隐隐酥麻作痛。
至于苏祯学,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那程少夫人身上。提到自己死去的丈夫,女子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感受。想来也正常,毕竟李春雪嫁进来时,程琛言已死了三年了,两人虽为夫妻,却一面都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