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他。”
“许仕康呢?”
“我只要你。”
“你的艾大哥呢?”
“……”兰旭叹了口气,“爻儿,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艾松了。”
“有啊,你的心里有他。”
“艾松待为父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人之常情。”兰旭耐心道,“爻儿,我谁都不要了,只要你。既然你是为了爹爹而来,那么大雍的兴亡,对你没有意义,等我回去把鈚奴和无记业勾结的消息告知许仕康,我立刻和你一起走,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最慢一个月,我就回来,好不好?我一定回来,你再信我一次。”
白色蝴蝶去又飞还,花时抬起指尖,蝴蝶无声地落在上面,雪花一样。
“还记得你跟我讲过,夏天白色的蝴蝶越多,冬天的雪就下得越大,它们是冰雪的耳报神,”花时道,“然后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南疆,不是边关,南疆没有冬天。”
兰旭就是南疆的雪,白色的蝴蝶是他的信使。南疆有白色的蝴蝶,却永远不会下雪。
——自己就要死了。花时想。兰旭的承诺不必付出任何代价,五六年之后,他又可以回到京城,继续他的人生,他暂时放弃那些人,是因为以后和他们的日子还长着。
兰旭不救他,但至少愿意骗骗他,不能心满意足,起码知足常乐。
花时这样想着,可支撑他一路走来的心气沤烂在了心里,剩下一坨肉堆碎着。就这样吧,他心灰意懒,就连承诺也是自己求来、抢来的,悲痛注定无可化解,那就干脆晾上一天,他便能心甘情愿地放手。
兰旭不自在地笑道:“那你要多多享受下南疆,西域雪期漫长,再想晒到这么足的阳光,可就难了。”
花时转过呆滞的眼睛。冷热已经没有区别,世上酸甜苦辣,兴衰荣枯,都在渐渐与他断绝联系。兰旭曾是他与世界沟通的桥梁,即便是恨的方式,但谁又能说,黑夜中的流星不比白日的雨滴更闪耀呢。
兰旭的许诺一如天边晚霞,绚丽,缥缈。
他起身回了药庐,趴在床上,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途经风霜雨雪,终于倒在了路途中,一动不动。
兰旭在门口站定,半晌默然回去了药房。药房称重药材的台子上,放着印花石坛。
兰旭从台子下方拿出了鹤背寒。
自从花时用它自戕,兰旭再不敢让他接触到任何尖锐物品,鹤背寒被他收了回来。
他看了看石坛,然后一如当日的花时,抠出了子剑,调转剑尖,扒开前襟,对准了心口。
——“此蛊虽用于解毒延寿,但它脱胎于灵犀蛊。灵犀蛊是南疆男人操控姬妾奴隶的手段之一,十分恶毒。那些姬妾奴隶植入雌蛊后,植入雄蛊的主人与之交合,引动雄蛊吸收雌蛊的生命精气,得到滋养,从而青春焕发,活力四射;雌蛊则会萎靡不振奄奄一息,全赖雄蛊往后一个月至少一次的……精元浇灌,否则……死状相当凄惨,以此让雌蛊不能离开雄蛊,确保他们的绝对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