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他口中塞了个糖,手开始按捏他的脊骨,他哭着喊疼,却努力含着嘴中的糖不让其掉出。
直到那人抱着他轻轻晃着,轻哄道,“好了好了……接上了……不疼了……”
哭声渐渐止息,那人摸着他的头柔声道,“要用魔气缠着接口,骨头会慢慢长上的,不过需要很长时间,好之前不要乱蹦乱跳,知道么?”
幼年时遇到的一位救命恩人,温柔的少年不顾性命危险在魔界边缘逗留,给了他一颗甜兮兮的糖,一个温暖的拥抱,此外什么也没留下。
苏卯生的手有些抖,他盯着床上的人,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惊异地,看着一个人。
陈初筠。
是他。
那次书香清会上一次次反常的视线,不是别的,只是那个人认出他了,而他早已把那人忘了。
他早知他是魔,后来也没揭穿他的谎话。
苏卯生垂眸,轻轻扶起他,将他揽入怀中,声音却是淡淡,“我抱着你,一会儿就不疼了。”
一如十年前,他将他抱在怀中时,说得是同一句话。
十即几乎是呆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苏卯生手中绕着魔气附在陈初筠腰后,看着陈初筠在苏卯生怀中疼得发抖,死咬下唇,而那人却越抱越紧。
心头涌起一种灭顶的恐惧和孤独感,他近乎要溺死于其中。
他要疯了,又急又疯,恨不得绕着他们转圈嘶鸣,恨不得将陈初筠扒皮抽筋,恨不得立马化为人形将苏卯生拉过来。
可是他终是什么也没做,干愣愣地站在那里,呼吸都困难。
为什么?
陈初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仅仅是因为他落水后腰椎被石头撞断了?
为什么……
凭什么……
“我……我想让你在陈府待几天,可以吗?”陈初筠的冷汗浸湿了额发,窝在他怀中,声音很小。
“嗯,你需要我的魔气医治,在你断骨愈合之前,我不会走。”
“……谢谢你。”
陈初筠应是累极了,加上身子本来就弱,连一句这是哪儿都没问,说完那句便又昏睡了过去。
苏卯生抱着他回陈府。
十即回过神来急忙跟上去,恨恨道,“你真要在陈府待着,就为了他?!”
没有回应。
“你喜欢他?”
“不是。”
“那是什么!”
苏卯生皱眉,“你在管我?”
十即噎了一下,怒气更盛,“他还能活几年!早死晚死都是死,他能陪你几年?!”
苏卯生骤然停下脚步,眸光冷沉,“我是对你太好,让你开始对我发火了?”
十即的气息颤抖,咬牙看着他。
他清楚苏卯生平和下的本质,内里糟糕的脾性,所以他从不在苏卯生面前过分表现自己,不过分亲近干预,不触碰他的下线。
可是今天,因为陈初筠,他三次忍不住过了头。
除了初遇时那一次质疑和试探换来了苏卯生隐晦的警告,时至今天下午,那人再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他不只是不满苏卯生的态度,他更恨他自己。
一个本不可理喻品性恶劣的人,习惯了在喜欢依赖的人面前装乖孩子,精心算计把控好度,小心翼翼地演绎恃宠而骄,享受一次次试探得来的快感,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