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黎无回从梦中惊醒了。
那一刻她心跳很快,像是整颗心脏被挖出去过又重新塞进来似的。
汗液从额头和腰背滑落下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出了那么多汗,像是在梦中被彻底烤化。
那她这是在哪儿?
黎无回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在医院的急诊病房,但整个病房左右都没有人。
她口干舌燥想喝水。
动了动手发现自己在打点滴,然后她就看见邱一燃——
似乎是怕打扰她休息,病房的灯都没全打开,只开了一盏,灯光便显得昏暗而闭塞。
而邱一燃,就侧靠在这一排病床对面的墙边,像是睡着了,身前摆着一大袋药,以及几瓶被用过的外用伤药和棉签。
邱一燃佝偻着单薄的腰,左手搭在小腿上,裤腿卷起来。
像是刚刚才擦过药在晾干。
病房空无一人,光线很暗。
黎无回看了邱一燃许久才移开视线。
她想给邱一燃倒杯水,却还是在勉强撑着下床之后,就看见了——
被邱一燃拆下来的那截假肢。
很细,很硬,冷冰冰地靠在墙面上,像一截从树上砍落下来的枝干。
人怎么能依靠这种东西来支撑整个身体?想必邱一燃也是痛得不行了,才会在外面拆开。
她说她爱跑马拉松。
——黎无回没办法不想起这件事。
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惺忪的一句,
“你醒了?”
黎无回下意识回头。
那一瞬间邱一燃的脸隐在黑暗中,于是她第一时间看见的——
便是邱一燃那截像被光线分割的小腿,裤管是空的,像被吞噬的黑洞。
而邱一燃在光影中凝视着她。
和以前一样。
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或许甚至什么都没有想。
就足以让黎无回的视线无法回避,死寂而麻木地被钉在十字架上。
然后轻而易举地想起那个血淋淋的、并且永远无法磨灭的事实——
那场让她截掉小腿的意外,是因为她才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