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那个忽远忽近的梦终于醒了。
因为邱一燃听到她轻笑一声,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拽着人回到那个最残忍的现实,
“可我又实在恨你。”
邱一燃握紧手中方向盘,指关节泛着白。她还是像从她们见面起表现得那样,不看黎无回,看路,看路上的车灯。
仿佛这世上所有的细枝末节,在她这里都比黎无回更值得关心。
黎无回却盯紧邱一燃的侧脸。
头部的晕沉使她视野模糊,但她还是能看清邱一燃右眼角下那颗泪痣。
印象中她在动情时尤其喜欢亲吻这颗泪痣,因为邱一燃总会在那时落泪。
以前——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感性的人,所以每次都会笑弯着眼捧邱一燃的脸,试图分辨出邱一燃为什么要哭。
此刻——她们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坐在副驾驶,中间隔着游离的车灯和滞闷的空气,而她也还是试图分辨出邱一燃在想什么。
以前——邱一燃总是将侧脸贴紧她掌心脉络,紧闭双眼始终不看她,睫毛却都被泪水打湿。
此刻——邱一燃也始终直视前方,始终不看她一眼,睫毛被黑沉的阴影盖住。
某种意义上,从前现在都一样——她在看她,也知道邱一燃知道她在看她。
邱一燃很久都没有说话,郁气沉沉的脸被高密度的车灯切割得四分五落。
等过了这个路口,才很轻很轻地说出一句,
“还有一段路,你睡会吧。”
黎无回闭上眼,笑了一声。
看来才过去三年不到,邱一燃就已经忘了,她喝了酒直接睡觉会犯偏头痛。
-
等黎无回再醒来时,车就已经到了她住的酒店楼下。
已经是很深很深的夜,路口人来人往。直到黎无回下车,邱一燃都始终维持沉默,后续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和她见面后,强撑着开了一路的车,邱一燃似乎是已经累极了。
甚至等黎无回刚下车。
她就迫不及待地开走了车,在原地扬起一片残留的雪尘,连短暂客套的告别都没有。
黎无回倒是看了邱一燃不止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邱一燃眼中看到什么。
但再次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纵然过去这么久,邱一燃仍然认为当初执意要离开她的选择最正确不过。
或许连一秒钟都从来没有过怀疑。
邱一燃一向如此,说是一意孤行也好,倔强傲气也好。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尽管她现在已经是黎无回了。
雪没有停,黎无回到酒店房间,她住的楼层很高,足以俯视整座城市。
她没有开灯,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高楼上自己的身影反复播映。
她不知道邱一燃每次看到后作何感想,但她自己并没有为此感到很多开心和愉快。
然后她打通了梦巴黎出租车公司电话。
接通后,夜班值班接线员问她是否需要派单。她停了半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