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芳川蹲在苍鹰的笼子前,轻声问道:“你要住在树上还是后院?”
那苍鹰探出脑袋,犀利的目光在院中的枯树上一扫而过,鹤芳川了然,起身将巨大的笼子托起来,轻飘飘挂在了树上,苍鹰便又缩起来休息去了。
鹤芳川复又来到另外一个鸟笼前,这里装着的是一对朱顶雀,小一点的那只上前来蹭了蹭鹤芳川的手指,鹤芳川点点头,将它们安置在了院中的石桌边,那儿有一处突出来的树枝,挂着鸟笼刚刚好。
“啾唧唧!”小朱顶雀惬意地靠在了大朱顶雀的翅膀上,鹤芳川摆摆手,抬手替它们将笼子门打开:“你们与我之间不必说谢谢,我现在出门去买东西,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偏大的朱顶雀啾啾两声,带着另一只从笼子里飞了出来,两只鸟儿落地便化作了一对十几岁的兄妹,学着鹤芳川方才的模样动作,细声询问每一个笼子里的鸟儿想要住在什么地方,安置好之后又将笼子门打开,任由它们在院子里熟悉。
见状鹤芳川便关了大门,扭头往之前车夫所说的东阳大街去了。
身后鸟叫声叽叽喳喳,鹤芳川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他原是南海诞生的一只小凤凰,带着众多愿意跟随他或是被他救助的“同类”来到了钧州。世人以为世上没有精怪神明,却不知这些有灵性的早就化人融入了人群。
鹤芳川数着路口准备拐个弯,好给家中的鸟儿们补充一些存粮,就听见前头不远处一阵嘈杂声响起,再往前几步还能听见有人在愤愤不平叫骂什么。
他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鹤芳川在钧州城算是初来乍到,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只是他的脚步在看见其中一人举起半人高的椅子就要砸下去时,还是没忍住停了下来,转而朝那边走去。
“姓余的,别以为你还是什么余家二少爷!你现在就是一个臭要饭的,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试试!”
动手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满脸怒气,鹤芳川挤进人群时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人是梁家的大少爷——余家这场闹剧他也有所耳闻,想来这人就是那个和别人私奔了的双儿的哥哥,梁家大少爷梁川。
鹤芳川好不容易挤进去看清到底是个什么场面,只是当他不经意间和地上衣着杂乱那人对上视线时,猛地愣了一下。
好明亮的一双眼睛。
这就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余时书?
看着年纪也不大,顶多十九出头,因为被打了一顿,脸上身上都沾了泥土和草叶子,看不清长相,只有一对眸子亮得吓人。
梁川高高举起凳子正准备砸下去,就在余时书双手抱头在地上团成一团时,一群家燕突然冲了出来,扑向了梁川。
后者哪里见过这阵仗,再加上正在气头上,手上一松了劲,那凳子差点砸在他自己脚上。
惊魂未定的梁川只当做是这群鸟儿发了疯,回过神来时余时书已经跑得没了人影,气得他跳脚也没用,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道回府。
所有人都以为方才的事儿不过是巧合,却没人看见一只燕子亲昵地落在了鹤芳川肩上,使劲用脑袋蹭了一下他的侧脸,这才飞走。
鹤芳川无奈地看着刚学会飞的小燕子跟着父母飞走,看了一眼已经散去的人群,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身往东阳大街走去。
采买各种东西花费了他不少银子,不过都是值得的,鹤芳川惊喜地捧着买回来的一段梧桐木,若是能找到好手艺的工匠做个什么小玩意儿就好了,这钧州城应该不缺人才。
叫了马车让人尽快将东西送去家中,这才不紧不慢往回走,只是就在他走上回家的小路时,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视线,鹤芳川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然而方才的感觉不会出错,他心中抱着怀疑又往前走了一段,那仿佛要在他后背烧出洞来的视线又出现了。
鹤芳川猛地回头,果然看见身后一处废弃马车边有衣角掠过。
一双灿若明星的眸子从马车后面探出来,在发现前面的男人不见之后,眼中带上了惊愕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