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幼指尖轻触刀身,脊骨的冰凉仿佛能刺穿皮肤,每一节的纹理都透着不属于人间的锋锐与狂意。这与她凝造出的仿制品完全不同。它的存在,这不仅仅是压迫感,仿佛它本身,便是死亡与毁灭的具现化。
玄霁王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与千风交手整整二十三日,死去九千七百四十六次。为何,你从未能伤及他分毫?”
时幼怔了一瞬,抬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在一次次死亡中反思过无数遍,答案早已刻在心里。
她轻抚真正的噬魂脊,声音有些沙哑:“我的力量不够……攻得不够快,也不够狠。他的杀意……比我更重,比我更狠。”
说着,她眉头紧皱:“而且,我的噬魂脊,是假的。”
“你以为,问题只在‘真假’二字上?”
时幼抬头望着玄霁王,不知如何做答。握刀的指尖紧了紧,终究低声问道:“那问题出在哪?”
“首先,你不信它是真的。”
玄霁王语气淡然,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将视线缓缓从噬魂脊上移开,落在她身上:“其次,所谓念修者,修的,不仅是圣瞳,而是一个‘信’字。信得越深,刀便越锋利。”
“而你,连握在自己手中的刀都不信任,又如何指望它能替你杀敌。”
“你听说千风是承天榜首席,心中便先乱了三分;再想着自己刀不如人,又失了三分。未等胜负分明,你便输尽。”
他站直了身子,随手掸了掸衣袖,像是对她的表现兴致缺缺:“这觉,睡得还算舒心。刀,先留给你。下次握住它时,记住,噬魂脊不喜欢输的感觉。”
时幼垂下眼帘,嘴唇轻抿,似在细细咀嚼玄霁王方才的话语。
直至玄霁王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偏殿门外,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这般重要的东西……他竟就这么随手丢给她了?!
时幼想起玄霁王轻描淡写一挥,鬼极殿霎时间没了一半。他动作明明如此随意,仿佛只是抖落一片灰尘,可整个世界却因他而震颤。
而此刻,那般恐怖的力量之源,就静静地横亘在她面前。她双手握住刀柄,全身用力,可刀身纹丝不动,像一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时奕清朗的声音:“阿姐天资聪颖,却总是少了些自信,便总想着用贪玩掩盖过去。若阿姐能有自信,承天榜算什么?不过抬手可破罢了。”
时幼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时奕的笑脸。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毫不掩饰的信任与骄傲:“阿姐,一直是最厉害的,我最最最喜欢阿姐了。”
她心头一震,再睁开眼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决然。
时幼抿紧嘴角,双手重新握住刀柄,臂上的青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凸起。
为了时奕,她怎能输给一把刀?
寒光从刀脊上轻轻一颤,像是在回应她不服输的决心。
这一次,她终于将噬魂脊从地上抬了起来。
刀的重量压得她双臂微微发颤,可她却倔强地抱住它,死死不肯松手。一道道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攀上心脏。
就在这时,噬魂脊刀脊微微一颤,发出一阵讥讽的声音:
“无用。”
时幼下意识环顾四周,偏殿里静得连风声都没有,可那声音却再次响起:“啧,连把小小短刀都赢不了,让老子丢脸丢到这份上,怎还有脸碰我?”
时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怔,怀中的噬魂脊差点滑落。她慌忙抱紧,手臂隐隐发酸,却更不敢放松分毫,抬头环顾四周,确定偏殿内没有其他人后,才低声道:“你……你竟会说话?”
那声音淡淡地哼了一声:
“不只会说话,还会骂人。今日,老子骂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