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霁王闻声,缓缓转头,语气淡漠得不带半点波澜:
“你,不是想做承天榜第一么。”
“与其浪费时间,问本王这些无用的问题,不如抓紧时间,修行。”
话音落下,他再没有多看时幼一眼,身影眨眼间便已消失在原地,连雪松的气息都渐渐淡去。
时幼愣在原地,握着卷轴的手,忍不住用力。
千风一直站在不远处,像是感受到了时幼情绪的微妙变化,迟疑了一瞬,走到时幼身旁站定,静静地看着她:“王……就是这样的。”
时幼抬眼看向他,千风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语气也听不出情绪:“王本来便是这样的人。至于先前的……温柔,属下从未见过。”
话到此处,他便不再言语,只是站在原地,垂下眼帘,显得恭谨而沉默。
时幼听着“温柔”二字,整个人一怔。
温……柔?
他先前哪里温柔?
她低下头,眉眼掩在长睫投下的阴影中,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回忆。
初见时,他救了她,甚至亲手用湿漉漉的帛巾,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他睡得香甜时,会不自觉将她揽入怀中,像猫一般将头埋在她的发间。
还有那只龙形糖人,他递过来时,虽语气冷淡,却已然是她人生中不多的温情之一。
的确,是温柔的。
时幼唇瓣微微颤动,目光抬起,落在鬼极殿的穹顶上。
已然修缮完毕的鬼极殿,恢宏的穹顶高悬天际,星曜晶石与琉璃玉的交错拼接,每一块都足以买一座小城。穹顶四周,悬挂着七十二盏鎏金灯,灯芯燃烧着鬼火,不灭不熄,风轻轻吹过,拂起鎏金灯内的鬼火,亦拂起她的发丝,将她的思绪一并卷起。
你做了这么多,真的就只是为了我的这双眼睛么?
时幼看着修缮华丽的鬼极殿,像是对着这座殿堂,又像是对着某个人,默默道了一声:
但无论如何,谢谢你。
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拿到承天榜第一。
……
……
秋风起,无归的刀刃,将金黄的落叶斩成碎屑;冬雪漫天,时幼的足迹在白雪上深深浅浅,刀光像划破天幕的流星,将积雪卷起。
在那个冬日,她做了一件事。
她向玄霁王提出了一个请求。
请玄霁王,唤来了道陵子的白鹤。
鹤羽金光闪耀,额间朱红如焰,双爪轻点地面,翅膀收拢又松开,像是极不适应玄霁王周身浓烈的杀气。
时幼走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信,放入白鹤的喙中。
信上只有一句话:“承天榜定榜比试之时,若我失手杀人,是否应担责?”
白鹤振翅而飞,带着信远去。
春日的嫩芽被无归斩断,阳光洒在她的刀锋上,搅碎了新生的绿意;盛夏,烈日炙烤着时幼的身体,草坪上的她与千风交错而过,刃光与草叶齐飞,汗水与血水一同落在地面,印证她不曾停歇的修行。
而修行的间隙,时幼会步入地下鬼城,穿梭在红色的街巷中,贪婪地吸取每一分鬼气,将其储存在体内,化作未来的护甲与利刃。
四季流转,她的刀影未曾停歇,脚步也从未迟疑。而她,也一直在等待着道陵子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