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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第3页）

说自己此前不懂事，并表示愿替县令隐瞒，只当这事不存在。

县令得他再三保证，才将他放了出去。

此时已值十一月中，文鸢会是去不得了，却又叫他巧合碰见了呈报铨选的官吏。

缺额瞒报，籍贯替换，死了的人能“活”，活着的人能“死”。

他匆忙回到家中，潦草写下一封信笺。

将他全部的积蓄都给了一位县中行商的人，拖他将信和剩下一半的钱都送去盐山县。

临走前，却将信涂了又改。

他终究还是不忍牵连千里外的好友。

只是这商人薄义，钱都私吞了去，信哪里还有托别之意。

“他将我约到了澧水边，告诉我县令瞒报铨选名额，还私下收纳钱财替换名籍，问我怎么办。”

“马尧平”苦笑一声，眸中划过一道阴冷。

“我又能怎么办？他只想着不牵连他在江州的好友，却不想着我，我又能怎么办？！”

“县令告诉我斩草除根，我便将他推了下去。”

他说到此处，面色很平静，似杀人的不是他一般。

“什么。。。。。。”

朱岫倒退几步，紧贴在殿柱上。

五官因震惊而极度扭曲，两手交握，却颤抖如筛糠。

“所以你便是郭均。”

崔致语气平稳，非是疑问，而是断定。

“是。”

郭均仿若终于松下一口气，站姿都没那么僵硬了。

长久地装作一个人，他已经快不知道“郭均”到底活着是什么样了。

“自从发现马尧平发现刘氏更田一事，县令便不全然信他了。他先找了一个人，后来才找上了我。因为我和马尧平闲时几乎形影不离，对他的喜好习惯了如指掌。”

“他承诺要我做官，给我名户，让我不再是逃亡来的流民。”

郭均面色平静，也不再隐瞒什么，将平生在堂上抖落了个干净。

“我原是益州人。母亲重病，家中余钱不足，田税又太重，我根本负担不起。”

“县上命我们充兵役，可我连戍具资粮都无力购买。母亲没过多久撒手人寰，我卖了家中田产，辗转到了富县。”

他冷笑一声，“你们根本不懂我们活得有多辛苦。”

“生在几亩田，又毁在几亩田。有谁想从自己的家乡狼狈逃走？谁想在异乡颠沛流离？”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想往上走！只是想，如果有钱了、有权了，母亲或许就不用日日在床上痛苦呻吟，就不用丢下我一个先走！”

“她甚至连一身好一点的寿衣都没有，草草地葬在一个坟包中。。。。。。”

言及母亲，他鼻翼翕动，身躯起伏，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恨：

“我有什么错？是马尧平太愚蠢！他若聪明些，就不会惹怒县令、就不会约我去河边！这样的乱世，死一个蠢货又能如何？”

他话音未落，衣领便被一人猛地揪住提起，耳边是惊雷般的吼声：

“你便是郭均？你便是郭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