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崇光被虞筝这般看着,心?中唯有说不出的欢喜,如何会不依呢。
身?为男朋友,自然是要?事事维护女?友的,只是今天,最好不要?让虞筝和叔叔再碰面了,若是他回来晚了一步,若是叔叔并不是因生病虚弱,虞筝真?因叔叔受到伤害,可如何是好。
霍崇光千哄万哄,向虞筝打包票定会为她解决穿衣打扮自由的事,总算将虞筝送回了她的房间。
劝虞筝好好休息后,霍崇光回自己房间换了身?家常衣裳,出来后从周管家那里端了清淡的米粥,又往叔叔房间去了。
进房间时,霍崇光以为叔叔又睡着了,床上的叔叔阖着双眼?,眉宇间尽是疲惫的阴影,沉重地像将病中的叔叔都压垮了。
霍崇光轻手?轻脚地走近,将粥碗放在边几上,要?拿手?背碰碰叔叔的额头、看叔叔这会儿体温如何时,见叔叔忽然动了动唇道:“你?回房休息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叔叔不用喝水吃药,也不用晚饭,不用人?照顾,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霍崇光因为向虞筝打了包票,临走前得帮虞筝拿回她在霍家的穿衣自由权,但这会儿叔叔病着,霍崇光也怕将话说急了会惹得叔叔又生气,就在心?中反复斟酌着言辞,犹豫着缓缓道:“虞筝……”
未待他将话说出,霍崇光就已听叔叔说道:“虞筝的事,你?的事,我都不管,你?们爱如何就如何,往后我都不管了。”
原本霍崇光还?在心?中打草稿,还?备了许多的说服理由,见叔叔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还?愣了一下,没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反应过来后,心?中当然是高兴的,只是见叔叔在说这句话时,像是道出了无尽的疲惫,像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有重如泰山的阴影压向叔叔,叔叔从前还?有挣扎有抗拒,但在疲惫地说出这句话后,叔叔像已完全放弃抵抗,任由阴影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叔叔虽讨厌虞筝但又疼爱侄子,只能为了侄子,一而再地让步妥协。
霍崇光为此心?中有愧,这时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想着定要?努力上进,将来做个?优秀的霍家继承人?,以回报叔叔的疼爱和宽容。
接下来两日?正是周末,霍崇光在家自是尽心?照顾叔叔,即使叔叔道不必,他也在叔叔房间附近待着,叔叔一有需要?,他就抢接过仆人?们的差事,帮叔叔端茶倒水等。
叔叔身?体底子好,虽然这次发烧来得又急又猛,但没过一两日?也就好全了,叔叔白日?照常去集团处理事务,而霍崇光就和虞筝继续上学,霍家又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至少表面是平静的,即使虞筝在家依然穿着清凉,叔叔也没有再对此说过什么。
不仅如此,叔叔对虞筝的态度,似比从前好了一些,也许是叔叔为侄子的又一次让步,又也许是因为虞筝在叔叔病时的照顾,稍稍打动了叔叔,叔叔不似从前在家几乎不搭理虞筝,与?虞筝保持绝对距离,像有天堑绝不跨越。
叔叔开始允许虞筝近他身?边,叔叔给?了虞筝一个?小小的兼职,每日?晚间,叔叔在书房处理事务时,会让虞筝到书房待上一个?小时左右,帮他处理一些文书,虞筝的晚间小兼职,就像是叔叔的实习小秘书一般。
虞筝乐意做这事,一来,是因为霍晋安给?她开了兼职工资,她那一个?小时不是白忙活,有薪资拿,二?来,则是因为这代表着霍晋安对她态度的改变,虽然看起来只是件小事,但对霍晋安这样古板的人?来说,能有这样一点改变,已是极其不易。
可能是她在霍晋安病时的尽心?照顾起了作用,又可能是霍崇光对他叔叔的劝说起了作用,总之霍晋安不但不再计较她的衣着,还?不再完全拒她于千里之外,他对她的天然排斥,总算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见虞筝乐意做这事,霍崇光自然不会阻拦,在他看来,这是叔叔主动尝试打消对虞筝偏见的举措,是叔叔在考验虞筝的能力。
叔叔向来欣赏有能力的人?,如果虞筝的兼职表现能让叔叔满意的话,想来叔叔对虞筝的观感会渐渐转好的。
于是每日?晚间,霍崇光为了考核能达到S级而在房中认真?学习时,虞筝都会在霍晋安要?求的晚八点,准时到霍晋安书房外,叩一叩房门,而后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将门打开,走进书房中,给?霍晋安当一个?小时的兼职小秘书。
大都时候是在敲电脑打字,起草一些发言稿之类。
因为虞筝并没有进入霍氏集团深入工作,对集团诸事都不了解,就算有能力也无法施展,许多时候都是霍晋安在口述发言内容方向,而她在旁敲键盘记下,润色润色文字而已。
其实现代科技完全可以取代她的劳动,虞筝想,之所以霍晋安要?她来做打字工,可能是因为大资本家更喜欢使用人?的服务,而非机器吧。
又有时候,也没有什么发言稿要?写,霍晋安会给?她一沓纸质文件,让她念给?他听。
是极简单的工作,只是对虞筝来说,简单到有些太过枯燥无聊了。
因为是晚间,白天里上了一天课的虞筝,在念这些枯燥的文件时,容易越念越困,越念越困,甚至睡着。
就如此时此刻。
极安静,静得连手?表秒针走过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这间书房隔音极好,房内书架林立似是广袤的森林,正中书桌一带,像是森林的中心?,四?周蒙着幽沉的夜幕,唯此处落有天光,雪白的纸页散落在沙发座椅周围和女?孩身?上,如大片的雪花,她靠着沙发背睡着,微侧着头,落地灯的灯光下,眼?睫在眸下垂覆着淡淡的青影,白皙的肌肤几乎透明。
静谧如海的书房中,霍晋安隔着书桌,静静地看向她。
在她睡着得一无所知时,他看向了她,终于光明正大的,不畏惧她那清澈的双眸看向他时,会像镜子一样照出他的心?中的苟且,照出他夜里那些不可告人?的梦境,照出他霍晋安的另一面,是那样的龌龊不堪。
给?她这样一份所谓的“兼职”,只是为了晚间不再做梦。
只要?在晚间睡前见一见她,他这一夜就不会为梦境所扰,是无法解释的奇怪之事,却是事实,霍晋安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并顺从这一事实,如果他不想继续被梦境逼疯的话。
睡梦是终于安宁清静了,可是现实呢,在他清醒着时呢。
书桌后,霍晋安靠着椅背,无声地望着沙发上熟睡的女?孩,看她像是在睡梦中感到冷,一只手?无意识地抬起,摩挲着露在外面的手?臂。
书房里开着冷气,她穿的是短袖裙,又在睡梦中,露在外面的手?臂自然容易感到寒冷。
霍晋安凝视片刻,还?是起身?,无声地踩着地毯,走到她面前,将一道薄毯盖在她身?上,就像曾经的梦里,钢琴老师照顾少年那般。
是没有继续梦境,可却也忘不了已经有过的梦境,梦境似对现实仍有影响,至少他会控制不住地想起梦中之事,控制不住地将之与?现实进行?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