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寡王坐在那里,面面相对。
萨克帝摊开双手,一幅“看吧我就知道你派不上用场”的神色。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高,这种轻蔑的样子令高位种蹙眉。
“看来你和你的小伴侣出了问题。”
克拉克低沉地开口,以典雅的语气吐露出嘲讽的话语,人类贵族和核心虫族在阴阳怪气的运用方面如出一辙。
“倒也不是出问题。”
出乎意料,对面没有顶回来,而是一秒钟又陷入沉思:“我就是有点没搞懂。”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即将结束的时候,他被哭泣的雄虫吓得半死。
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态度伤害到了格拉,于是轻轻地拍着对方安抚,说自己没有讨厌雄虫的异化形态、那些异化特征其实很好看。
结果对方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雄虫一直断断续续地萎靡道歉,一些话说得颠三倒四,大部分都是“对不起”和“再也不会了”。
然而这其中的一个细节引起了萨克帝的注意。
格拉在说人类的通用语。
每一句道歉都是人类的通用语。
自从核心种熟练掌握虫族通用语以来,他们的日常交流基本不再涉及人类语言,不符合身份的语种说多了容易露馅,之前克拉克就一把揪住他的小辫子,差点把他挖了个底朝天。
这让萨克帝突然想起一些曾经被忽视的异样。
格拉的精神感知力一直很强,从对方第一次搭话就很会察言观色掐时机可以看出,雄虫对于个人情绪的精准拿捏已经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
等到核心种挑战喀特拉,曾因一瞬因脱力而被掀翻在地,在快要死去的时候,却被某种不属于他自己的、接近本能的意识强行从地上扯了起来,这种感觉稀释了千百遍后,很像那天晚上他昏了头做出离谱举动时的感受。
但后者更温和、充满诱导性,像是一张千疮百孔充满漏洞的大网,让他可以在不愿意的时候轻轻抽身从网里挣脱出来。
当他结束战斗俯身在高台上难以移动、当白色的雄虫抱紧他,那些几乎将他撕裂的痛苦神奇地瞬间远去,在之后的昏迷中,他梦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看见过去的碎片。
“你对于雄虫的精神力了解多少?”
黑色的核心种突然开口,直接询问银灰色翅膀的高位虫族。
“或者说你对王虫的精神力了解多少?”
他现在有些想法,但是尚未确定,需要找个了解这种事情的土著确认一下。
克拉克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问题做出什么表示,他只是思索一会,斟酌着开口:“雄虫个体间差异很大,但普遍的认知是他们的精神力会略高于同等级的雌虫。”
“然而奇怪的是,最初一批的雄虫,精神力并不不雌虫高,甚至有些雄虫思维十分愚钝。”
灰色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身体前倾聚精会神的核心种:“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在核心基因族群中曾小范围地引起讨论。”
“当最后一只王虫死去,我们赖以生存的星域连同族群一起四分五裂。”
苍白的手指在空中轻点,这只核心基因种身上携带的是最高规格的信息连接器,比ja流通的那种旧到掉渣的老古董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无数细小的星球浮现在房间内,以一种半实体的形态存在,那是整个虫族的分布版图。
“与此同时,我们一并失去了回归之地,再也没有任何虫能够通过虫母的精神链接,在死后让意识的碎片回归大群。”
“遵循以往的规律,当旧王死去,新王诞生,这一群体意识的遗迹应当由新的王虫继承。一代又一代的意识碎片不断累积,追溯出我们进化的轨迹,点亮我们进化的每一个节点,最终形成以存活着的生物单元为载体的庞大意识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