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野老实回答:“刚读完《周髀算经》。”
哦,数学啊。
雍盛点点头:“那你知道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吗?”
戚寒野沉默了一瞬:“拉……拉格什么?”
雍盛重复:“拉格朗日。”
戚寒野迷茫:“什么朗日?”
“害,就是微积分的一个基本定理,很简单,我跟你讲讲啊……”雍盛随手捡了根树枝,就地画起了概述图,讲起了高等数学。
半柱香过后,戚霜天拎着两只烤好的山鸡转回,一进洞,发现自己一向聪颖的弟弟不知为何目光呆滞,面色如土,吓了一跳,以为他身体不适:“寒野难不成哪里受了伤?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戚寒野翻了翻眼睛,有气无力地道了声“无碍”,然后默默转去角落,思考人生。
戚霜天又朝雍盛投去疑惑的眼神。
雍盛憋着笑,耸耸肩。
没什么,小神童只是遭受了一轮现代高数的荼毒而已。
原来对小屁孩进行降维打击竟是件如此不讲武德但快乐的事。
心头的郁闷稍解,加上几颗酸杨梅下肚,也算开了胃,雍盛勉强啃了两口烤鸡,喝了些水,就蜷缩着打起盹儿。
刚眯着,恍惚间闻到一股子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初时并未在意,不一会儿焦味越来越呛鼻,他猛地睁眼,心中咯噔。与此同时,放哨的士兵匆匆来报:“妈的,这群王八羔子放火烧山了!”
“什么?”戚霜天瞿然一惊,“从什么方向烧来的?”
“西边儿山腰上放起的,离我们不过三里地。”
“此时是北风。”戚寒野冷着严肃的小脸,眉头紧蹙,“山火若果真烧起来,至多半个时辰,势必蔓延到这里。”
戚霜天在洞口按剑踱步:“他们要赶我们现身,自是一早便在逆风的北面设下埋伏,北边不可去。我们打东边来,路上双方多次交手,此时应该还有残兵未撤,东边也不可去。如此一来,只剩往南一条道儿!”
戚寒野:“若是我,为保万全,定在南北山麓皆设下伏兵,令困兽无处可逃。”
戚霜天森然一笑:“哼,那就只有听天由命赌一把了!”
山火一旦烧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等。”雍盛见缝插针寻到发言的机会,“我记得我们沿途曾路过一个不大不小长条形的湖。”
“那湖名曰玉带湖,乃顺和年间因地震使河流改道而形成的高山壅塞湖。”戚小神童解释。
雍盛:“我们若沿着湖走,能走到哪儿?”
之前刺探敌情的那名士兵深谙地形,立即道:“恐怕就是他们纵火的大后方!”
雍盛漆黑的眼眸里亮起点点星火:“我想他们必然想不到,我们都被火烧屁股了,不光不逃,反而迎难而上。”
“往西?”戚霜天略作思索,觉得此计可行,脸上难掩兴奋,“好!他们既纵了火,兵力一定也集中在逆风的方向上设伏围堵,起火的位置反而人最少!而我们傍水而走,还怕个鸟的邪火?哈哈!”
他快意大笑,冷不防对上雍盛打量的眼神,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明明天真随和,但他心间却陡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敬畏来,连忙抱拳找补:“微臣出身行伍,言行间多有粗鄙之处,还望圣上多多见谅。”
“少将军爽朗直率,快人快语,何必成天受那些个迂腐鸟礼的拘束?搞得大家伙儿都不自在。”雍盛这几日跟这些人相处下来,早就对那些君臣之礼很不耐烦了。
戚霜天闻言表情诧异,半晌放声大笑道:“圣上真乃妙人也!”
戚寒野在一旁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可能从皇帝嘴里蹦出个鸟字,真就是件挺离谱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