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祝注意到木蛇的尾部还连接在轮椅上,方才它的游动也是由宗略在扶手上操纵的,一颗心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吓他一跳,还以为大夏连机械臂都发明出来了。
不过,它虽然与现代机械还有很大差距,但这机关也足够精妙了,光是能控制木蛇关节灵活游动,就足以令人惊叹。
他和宋千帆一个半蹲一个弯腰,凑到轮椅前,在宗略哭笑不得的注视下研究了半天这木蛇。
“了不起,”殷祝啧啧赞叹道,“令尊真是了不起,这是你几岁时同他一同做的?”
宗略目光微微暗淡,但还是温声答道:“十三岁。”
“宗将军也会吗?”
“兄长不好此道,但也懂一些。”
殷祝了然。
看来神机营能诞生,也少不了宗略在背后的贡献。
只是不知为何史书对他的记载很少,难道是因为宗策的光环太过耀眼?
历史上宗略最出名的,除了他帮他哥还房贷外,就只有大夏新都被北屹大军攻破时,他携宗府老仆一同自尽于室的记载。
在古代,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还是亡国将领唯一的胞弟,想也知道,北屹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要么折辱,要么招安。
选前者对不起自己,选后者对不起兄长。
更对不起千千万随兄长一同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
所以在兄长死去的那一天,摆在宗略面前的,就仅剩下一条绝路了。
在城破亡国的无数悲怆呼喊声中,宗略死的也悄无声息,就和他生时一样,只在史书上留下寥寥一笔。
甚至连死因都是不祥。
“看来你那十万两银子有花处了,”殷祝扭头对宋千帆说,“新都工坊众多,我看宗小弟很合适当个理论指导,也算子承父业。怎么样?”
宗略愣住了。
他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宋千帆,看到友人朝他展露了一个笑容:“在下也觉得,这主意很妙。”
“可是我……”
宗略神情惶然,下意识想要拒绝。
殷祝打断他:“宗将军年纪轻轻就深得陛下信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宗小弟,你难道不想助你的兄长一臂之力吗?”
宗略垂下头,盯着自己腿上的赭红薄毯,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
“兄长之前也和我讲过,说希望我能不惧惮世人眼光,堂堂正正做出一番事业来,有什么困难,他都可以替我想办法解决。”宗略轻声道,“可我着实不想他再替我多费心了。”
“那岂不是正好?”
殷祝:“我们两个都是你哥的朋友,再靠谱不过的人。现在你跟着我们干事,先瞒着你哥,干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干不成的话,就当无事发生,你也不亏。”
宗略显然心动了。
但他很谨慎,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先问道:
“殷兄名下有工坊?不知可否抽空带略一观。”
他苦笑着拍了拍毯子:“略这双腿,就是因工坊火。药保管不当,意外导致的残疾。”
随即宗略又正色道:“不瞒两位,家父曾留下一些图纸,非顶尖工坊不能制作,其精妙程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出错,后果不堪想象。”
“好说。”
殷祝满口答应,和宗略定下新年后一起去参观工坊的约定。
离开宗府后,宋千帆沉默地和他一同坐上马车。
殷祝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就别憋着了。”
宋千帆:“陛下为何如此信任宗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