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心想,身为武官,宗策合该在战场上为尹家流血拼死,回来乖乖地跪在他脚边乞赏。
他比他皇兄善良,不会辜负有功之臣。
但前提是,那人要足够识趣。
祁王温和地笑了笑,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传闻:“话又说回来,你倒也挺有本事的,能让我皇兄下这样的命令,等你班师回朝,想必他肯定另有嘉奖吧?”
宗策仍然闭着眼睛。
即使面对祁王的怀疑,他的语气依旧平静。
“殿下若不信我,为何又要遂陛下的意举荐我?”
“你不要多想,孤何时不信任你了?”
祁王微笑起来:“相反,从前孤反倒还对你所疑虑,因为宗策,你同你父亲一样,活得太‘正’了。宦海浮沉,免不了要和光同尘,你父亲同样才华横溢,但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不过现在,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祁王起身,绕到他身后,把双手放在宗策的肩上,沉甸甸地压下去。
他俯身,在宗策耳畔含笑低语:“我那好皇兄,向来活得随性,独断专行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他能一句话叫你直入青云,自然也能叫你堕入无间地狱。”
“捷径好走,可捷径永远是捷径吗?”
“宗守正,你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胸怀宏图凌云之志,合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留万世英名!”
感受到掌心下方男人逐渐绷紧的硬挺肌肉,祁王明白,火候到了。
这匹不驯的千里马,终究还是要心甘情愿地向他低首,套上辔头,为他驱使。
祁王勾起唇角。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宗策心上:
“孤听闻,令尊离世前,给你留下了六页神机图纸。”
“尹昇有眼无珠,不知道令尊的本事,但孤是明白的。你把那六页图纸交给本王,本王定会命手下最好的工坊加紧制作,早日实现令尊的遗愿。”
他的语气逐渐激动:
“有此神机利器在手,再待孤成功说服母后,掌控皇城禁军,你我里应外合,尹昇众叛亲离,饶是他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北屹什么时候都能打,但如此天赐良机,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宗策仍闭目不语。
他静静跪坐在佛像前,犹如一口铁水封铸的青铜古钟。
再三好言相劝都没有效果,祁王终于彻底冷下脸来。
他喝道:“宗守正,你难道不想实现你父亲的遗愿了吗?”
“还是说……”
祁王眯起眼睛,冷笑着嘲讽道:
“我那好皇兄床榻间的本领高强,不过几句甜言蜜语,便叫咱们的宗大将军神魂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