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意熏然,“转过身来,让我看看懂这‘画中盛景’术法的,是前儒门弟子,还是故人之后。”
白相卿伸出手,随意放出些许威压。
在渡劫修士灵力外放时,谢景行足下重逾千斤,筋骨沉重,关节悲鸣,维持站着就很不错了。
当年圣人几乎从未处于被压制的劣势,如今他被天劫磋磨,浑噩五百年,即使逃脱神魂俱碎的命运,却也落得病骨支离的下场。
除却知识功法,以及他浩瀚到足以掩饰一切探查的圣人识海,他从根骨到灵脉,都与寻常修士别无二致。
连天道追杀都能骗过,他也不怕白相卿探寻。
谢衍抬眸,目光仿佛横渡千山,落于此世。
然后,他振衣拂袖,拱手行过儒门古礼。
“谢景行,见过宗主。”
白相卿随意一瞥,如同被惊雷击中,仿佛见到故人跨越时光洪流而来。
“像,当真是像。”
白相卿拂衣而起,足下踏风,霎时掠到谢景行身侧,琥珀眼眸紧紧地锁住青衣书生漆黑的瞳孔。
“五百年了,是你吗,师尊?”
白相卿似醉非醒,抑制不住悲喜,“师尊啊,是弟子不争气,未能守住儒宗辉煌……您如今,还愿意回来看一眼弟子吗?”
“宗主醉了。”谢景行神情陆离莫测,后退两步,平静地拉开距离。
他此番来到儒门,不欲告知他们圣人身份。他们虽不争气,教师父恼的不行,但徒弟再没出息也是徒弟,不必牵连。
欺骗天道者,气运有缺,命途多舛。
何况,他上辈子做的,远不止普通的“欺骗”。
如今谢衍躲在“谢景行”的气运之下,说好听点是兵解重生,说难听些,是苟延残喘。
若是一时不慎暴露身份,以他如今筑基修为,谁都能欺曾经高高在上的圣人几分。
白相卿见他神情陌生疏离,如被冷水浇透,也知道自己是满口醉话,荒唐了,所以找补道:
“仔细看看,眉眼倒是不像,这修为也天差地别,只是这气质,像,像极了,教我一时错认。”
“……”这话可不能接,谢景行垂眸,继续保持沉默。
“小子,你是何人,怎么会知晓这流觞曲水的奥妙?”
白相卿阖眸再睁开,眼底一片清明,语气却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