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祼的强壮身体是那样的白,仿佛美术馆里那些摆在聚光灯下的石膏雕像,兼具了力与美,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洛城的眼珠子惶然颤动,望着望着,又不禁走了神——这家伙练得这么好,为什么突然要增肌呢?他再增肌,自己岂不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闻人律端起水杯,无声地走了过来。洛城顿时全身绷紧、眉目紧锁,缓缓向后贴在墙壁上,十足警惕地瞪住他。一股略显浓烈的兰花冷香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压来,洛城猝不及防地嗅到,立即屏住呼吸……却不料,这家伙只是把水杯往自己面前一递,哑声道:“你也渴醒了?”
“啊……嗯。”含糊地应着,洛城犹豫两秒,默默接过水杯,在他的注视下喝了一口。见这人依旧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回去的意思,他头皮发紧,只好干笑两声,端着水杯往回走:“那个,我去睡觉了……晚安。”
逃也似的走向客卧,在关上门的那一瞬,他听见了闻人律沙哑的回复:“好,晚安。”
第75章绿帽子暴雨过后,天气明媚,小区里的……
暴雨过后,天气明媚,小区里的银杏树一夜之间脱光了树叶,只剩下干枯的树枝指着湛蓝的天空,显得分外寂寥。桂花树却有了开花的意思,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桂花馨香。月凨闻见了,不禁惊异地看向爸爸:“哦?……啊!”
洛城好笑地道:“这个叫香,香香,知道么?”
月凨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一下,又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闻人律开着车从地库驶出来,停在他们身前。洛城抱着女儿钻进后排座位,把月凨塞进儿童座椅里,扣好安全带,随后安安静静地坐正来,一声不吭地享受大老板的接送服务。
他不说话,闻人律也不说话。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闻人律不问他昨夜为何惊醒,他也不问闻人律为什么会失控地散发出信息素味,双方都选择了闭口不言。直到车子驶入望海街口,闻人律才终于开口:“你回去清点一下,飞了多少件衣服,家里缺什么东西也一并报给我,我好帮你一次性补全。”
说得这么好听……洛城撇撇嘴,心想:老子现在缺个房,你补不补?但没说出口,只哼哼一句:“知道了。”
不多时,车子停在居民楼前的泡桐树下。洛城抱着女儿下车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一口气爬上四楼,开门之前,他忍不住往下瞥了一眼——闻人律居然还站在车旁!一身西装玉树临风的,单手插兜,正静静地望着楼上。
洛城忍不住猛地躲了一下,藏到柱子后头。半晌,他借着掩护悄悄地向下打量,见闻人似乎叹了一口气,随即垂下头,看着脚尖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这时,一阵风吹过,泡桐树的蒴果掉落一簇,正好砸到他头上。闻人律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摸摸脑袋,又抬头打量……洛城在楼上笑出声来:“哈哈哈,傻子!”
终于,他揉揉后脑勺,转身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看着那辆黑色宾利慢慢驶离望海街,洛城的笑容也逐渐隐去,心里沉沉的,莫名生出了一股叹气的冲动。
……真是奇奇怪怪。他负气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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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骤雨过后,家里颇有些惨不忍睹——昨夜走之前他没有关窗,主卧次卧的床褥全部被暴雨打湿了,窗帘也扭成一长条甩在窗帘杆上。树叶、纸屑到处都是,一些轻质的摆设东倒西歪,妈妈的相框还从墙上掉了下来,玻璃摔得粉碎。洛城傻站在房门口,那个欲哭无泪,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打扫。
再去阳台看昨天晾晒的衣服——晒衣杆上空荡荡的,衣服鞋袜一件不剩,全吹飞了!洛城彻底崩溃了,拿出手机气急败坏地给闻人律发信息:“老子衣服内裤全没了,你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吧!”
回头看见室内的狼藉,他咬牙切齿地又补一句:“我要请钟点工打扫卫生!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报销费用,不准抵赖!”
半晌,对面直接转过来两万,并附言一句:衣服过两天送去给你。
扁着嘴坐在沙发上,洛城哼哼一声,收了转账,心道:这还差不多!
晚上,他洗过澡,搂着月凨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举着手机跟女儿一起刷科目一的题目:“宝宝,你看,这个标志是什么意思?是选A呢,还是选B?”
月凨蜷着腿儿挤在爸爸的咯吱窝里,两只小手抓着大脚趾,半晌,伸手在A的选项上用力一点:“哦!”
结果弹出来,选择错误。洛城大笑,轻轻咯吱她的圆肚肚:“选错了,要接受惩罚!”
月凨被挠得不断扭动,左躲右闪地笑出了海豚音。父女俩在温暖的被窝里打闹一通,体温直线上升,月凨的小脸蛋都透出了苹果红。洛城忍不住把被子掀开一点,吁一口气:“呼!……怎么这么热啊。”
“乐啊!”月凨咿咿呀呀地学他说话,只可惜发音不标准,别人根本听不懂。洛城被逗得发笑,忍不住又挠挠她:“哟?这会儿不害羞啦,敢学舌啦?之前在你老爸那儿怎么就装矜持呢?”
“昂~”不好意思地扭一下身子,月凨往爸爸怀里一扎,捂住脸不吭声了。洛城好笑地亲亲她后脑勺,小丫头的发丝里沁出了汗,潮乎乎一颗小脑袋,像在外头疯跑一通的小狗,散发着一股暖烘烘的味道。
思绪不禁飘到了远处,洛城又闻一闻,忍不住想:月凨分化性别之后,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呢?他们闻人家好像都是一股冷香味,闻人律是兰花香,闻人晴是腊梅香……月凨呢,不会也是兰花香吧?
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昨晚忽然出现在餐厅里的闻人律,他半裸的身躯和那股迫而不发的慑人气势……那瞬间,洛城感觉身体又开始发热。额头和面颊热烘烘的,简直像发烧那般,烘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操……”低声咒骂一句,他不得不冲进卫生间,洗了一个冷水澡。再出来时,手机里多了一条信息,是来自宁祁的:
“那天我去你家,落了一件外套。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顺便跟你聊聊天。”
外套啊?不疑有他,洛城想了想,道:“我明天去练车。你下午六点过来吧,太早的话我没空。”
“好。”对面答复得非常快,仿佛一只摩拳擦掌的猫,在屏幕前守着自己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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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洛城照例是把月凨送到闻人律家里,自己则前往驾校练车。闻人律正在办公室里挑选陆庭风递交上来的节目邀约呢,微信里敏姨就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月凨在爬爬毯上跟路易一起爬行的画面。他撇眼看见,脸上不禁露出一个十足宠溺的笑容,俨然已经适应了“父亲”这个新身份。
陆庭风在旁边瞥见那张照片,不由默默缩回来,讳莫如深地瞪大眼,暗暗咋舌,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半晌,他试探着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准备早退啊?”
“嗯?”闻人律回复完敏姨的信息,心不在焉地瞥他一眼,继续看文件:“唔,早退一个钟,拿点儿东西给洛城。”
“啊,拿什么东西啊?”陆庭风八卦地问。
“前天中秋,我让他带月凨去我那儿过。结果晚上下大雨,他忘记关家里的门窗了,衣服裤子飞了大半,被褥什么的也坏了。我就准备买几套补给他。”闻人律语调平静,神情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