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拿剪刀和衣服。”萨拉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您只要装作不便说话就好了,剩下的交给卡里斯托。现在天色已经变暗一些了,大概率不会有人看出来的——还有您,拉维妮娅小姐,您也要换件衣服。”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不断加重的敲门声里,杰拉尔德叹了口气,“为什么是我来?”
“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送货,门房不一定记得你走没走。”拉维妮娅说,“但拉斐尔是特意来拜访的,门房大概率有印象。最重要的是——彼得。莫德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你难道想让艾希莉担此大任吗?”
“你赢了,下垂眼小姐。”
卡里斯托打开门,低头看向门房,这个皮肤黝黑的老头毛发稀疏的头顶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汉斯先生?”
“卡尔!”门房叫起来,“莫德老爷呢?”
“他在上药,刚才喝茶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喉咙。不过萨拉小姐给他看过了,没有太大问题,就是说话有些困难——有什么事您先和我说吧。”
“诶!”老汉斯粗砺的手掌在裤腿上使劲摩擦了几下,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才踌躇着说:“约翰逊的儿子死啦!就死在教堂里,他被发现的时候,神父大人就在他旁边呢!”
“现在老约翰逊正拉着神父不让他走呢,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再这么下去夜巡都没人去了,你快把莫德老爷带来吧!”
当杰拉尔德戴着宽檐帽、拉高领子,脸上粘着莫德爵士发臭的胡子出现在教堂时,受到了镇民们的热切欢迎。
“莫德爵士!您终于来了!”
“我们镇上怎么出了这样的大事!”
“莫德爵爷!快帮帮我们!”
“莫德大人……”
“好了,各位!”卡里斯托喊道,“莫德老爷现在喉咙受伤,不便大声说话,他的意思我会代为转达的。现在,请你们组织一下语言,由一个人来解释一下,这里是什么情况?”
人群沉默了几秒,接着窃窃私语起来。拉维妮娅望着那片黑压压的人头,猜想大概镇子的一半人都聚在教堂里了。
过了一小会,人群里推出一个人来,搓着后脑勺说:“我,我是第一个看到的……今天下午,我本来在挑水浇园子,您知道的,莫德爵爷,我家里水源比较远,我为了超近道就从教堂旁边的小路走,相信全知全能的安布罗斯大人是不会介意我这一点小小的打扰……”
“先生,麻烦说重点。”卡里斯托打断了他,“莫德老爷的时间很宝贵。”
那可不,拉斐尔咽了口唾沫想,不快点可就要露馅了。
“呃,好的,好的……我,我看见教堂顶上的神眼歪了,想去提醒一下神父大人,结果,结果一推门,就看见神父大人站在神坛前面,脚下还有些红色的液体,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不小心打翻了葡萄酒呢,就跑进去想帮忙收拾收拾,结果近点了一看,哎呦!老约翰逊家的大孩子躺在神坛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啦!再一看,那地上的哪里是葡萄酒,是血呀!我当时就……”
老约翰逊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抓紧了手里神父的袍子:“神父大人,我一直很相信您……可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是谁害了我的儿子……他前几天还和我说,不想在教堂干了,我,我还说为什么不多干几年,神父对他也很好……”
被称为神父大人的男人是个高挑的中年男子,和这里的其他男人比起来,他似乎有些过于纤细了,脸色也更苍白些,双颊凹陷,说话时眉心和眼尾都有深深的皱纹,显得有些疲惫。不过他的衣服和脸都很干净,神色也温和,他微微弯下腰,托住约翰逊的手臂。天色在他他们到达教堂时已经完全黑下来,月光透过教堂的窗户落到神父的脸上,给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添上了几分圣洁的颜色。
“我理解您的心情。”神父说,“所以我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走,请您不要太过伤心,您的家里还有小儿子和小女儿需要您。”
他抬起头,深深地向杰拉尔德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相信,莫德爵士会找出凶手,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这下糟了。”拉维妮娅闭眼揉了揉眉心,小声说。
“什么?”艾希莉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胳膊,“为什么?”
“他们指望莫德爵士帮他们找到凶手。”拉维妮娅说,“这段时间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如果不速战速决,事情就要变得复杂了。”
“我觉得事情现在已经很复杂了。”拉斐尔嘟囔道,“你们难道知道凶手是谁吗?”
卡里斯托又说了些什么,人群开始逐渐散去。他们看向神坛,一个少年躺在上面,脸色已经变得灰白,两眼空洞地望着教堂大门的方向。他的周身都是凝固的暗红色痕迹,弯曲地延伸到神坛之下,他的父亲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