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乌兰隼还是收回了扣在兰珩舟脖间的黑甲,迅速撕下了他一角衣袍,将其绑在了他腕间。
兰珩舟脸色微变。除陆瑶以外,他素来不喜与他人如此亲近,平日里,即便是近侍侍奉,他也不曾允许如此靠近。
更何况,乌兰隼是直接上手扯了他身前衣袍,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愠色。
但经过一通放血下来,兰珩舟已然无力挣扎。失了她手掌的托举后,整个人虚弱地伏在马上,气息沉重。
乌兰隼扫视四周,眼中迅速分析过前方的地形,果断对着跟在她身后部下下令:“苻骁,去将人马分成两队,精干部分跟我,其余跟你。”
苻骁闻言,掉转马头去照办。
乌兰隼不再多言,策马前去,目光落在靠在北凉将士背上的北凉单于,心中一阵紧绷。她压低声音,担忧问道:“义父,还能撑得住吗?”
北凉单于脖颈间已简单包扎,但伤口依然渗着大片鲜血,他虚弱地倚在将士背上,微微点了点头。
山顶的火光映照在他苍白的面庞上,方才睥睨天下的那副傲然已不复存在,花白眉宇间多了一份苍老与疲惫。他喉间似受了伤,有些含糊不清道:“快走。”
乌兰隼凝视了片刻,心底忧虑未散,但她没有再问,点头应下,转头去看苻骁的进展。
苻骁已经将队伍成功分成两队,见乌兰隼目光投来,他策马回身,恭敬汇报道:“将军,分好了。”
乌兰隼扫视了一眼两队人马,目光在数十人这一侧稍停。面目都有些眼熟,个个看着精壮有力,眼神如草原苍鹰。
她轻轻点头,简短道:“好。”
随即,她望向苻骁,下令道:“你带着大部队继续顺峭壁下行。若是无异,我们后面再汇合。”
话音未落,她俯身抽过苻骁佩在腰间长剑。
“将军……”苻骁欲言又止。
术赤的叛变已成定局,而他身边那两只狼犬,嗅觉极为敏锐,令苻骁不免担忧,乌兰隼竟只带着这么几名精兵。
然而,乌兰隼并未等待他说完,只是冷冷一声:“拉紧了缰绳!”
话音未落,长剑银光一闪,一刀划在赤马的臀部。
赤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倏然狂奔而去,血迹飞溅,瞬间染红了泥土与杂草。
“跟上!”乌兰隼沉声命令。
数百铁骑紧随其后,紧追那匹失控的战马,风驰电掣,迅疾而去。
与此同时,乌兰隼率领另一队人马,迅速转身,沿着杂乱的荆棘与荒草径直下行。
山林间,杂草丛生,一行人步伐稳重,乌兰隼在后方殿后,巧妙地用手中长刀将踩踏过的荆棘与杂草拨开,刻意制造出从未有人踏足的痕迹。
她远比想象中还要心细万分,每一步都掂量得极为周全,不容丝毫疏漏。
数十人行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未见山脚的尽头,衣衫已被荆棘刮破,肌肤上满是刺痕,面色疲惫,步伐逐渐沉重,却没有片刻停下。
兰珩舟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抬眼望向前方的马匹。
那马背上同乘着两人,一人身形高大,身着兽毛皮甲,策马稳健;另一人则穿着一袭黑色劲装,四肢无力地倚靠在前者身上。若非两人腰间的带子互相绑缚,恐怕此刻已经跌落在地。
兰珩舟目光从那人垂落的双手扫过,紧接着移向双腿骨节处,发现那姿势显得格外异常,僵硬不自然,似乎并非普通的昏迷,更像是……
“手脚筋都被挑断了。”
乌兰隼语气平淡,回答了他心间疑惑。
兰珩舟挑了挑眉,勾唇一笑:“看来,乌兰将军,很有这方面的癖好。”
乌兰隼冷哼一声,不打算与他纠缠于此。她迅速调整姿势,紧握缰绳,马速再次提升。
她高声命令:“马上快到了,再加快些进度。”
话音落下,队伍气息似乎也随之加快,马蹄声急促而杂乱地回荡在山林间。
兰珩舟并未罢休,继续问道:“乌兰将军,何必对敌国将军如此大费周章?不仅造了假尸,还费心养着。知道的人是敌国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乌兰将军的入幕之宾呢。”
乌兰隼没有回应,而是猛地一把抓在了兰珩舟被术赤劈开的肩臂伤口上,施了些许力道。
一阵剧烈痛感自手臂处蔓延开来,痛觉瞬间麻木了四肢,肌肉紧绷,兰珩舟强忍着一声未发,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乌兰隼声音低沉冷冽:“珩阳王,我劝你老实点。你如今两条胳膊都废了,再敢废话,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两条腿也废了,一并收入我的裙下。”
兰珩舟并非刻意挑衅,只是萧玄之事,着实有些许微妙。他咬牙,平稳语气道:“不必了,我怕您的好徒儿,先将我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