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文远在监控室内报出梁越的房号是3210,梁昊正从地库的电梯向酒店上升。
轿厢上升十楼停在酒店前台层,门打开,宋文远脸色苍白地跑了进来,他喊了一声“昊哥”,梁昊点了一下头算看见,就将门给按关了。
电梯上行,空气冷得怕人,梁昊低头,瞥见宋文远的闪片背心几乎湿透,肩膀上仍在冒着细小汗珠。梁昊也紧张,但看宋文远这出汗程度多少不正常,雨打了似的,本想问一嘴,却见宋文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倒了一片药直接放嘴里吞了,动作快得像变戏法。
宋文远做完这些,又盯着电梯的上升屏幕,一到达三十二层,就百米冲刺一样朝3210跑。梁昊找弟弟心切,闲事一过脑就忘了,也跟着宋文远跑了起来。
宋文远大喊着梁越的名字,在客房门上猛拍,梁昊则板着脸站在他身后给酒店方打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客房里很快传出一声谁啊的不耐烦叫喊,门也立刻被打开了。
开门的青年人又高又壮,快有梁昊高,却比他厚实几倍。正当宋文远向房里探头探脑时,梁昊迈了两步上前,快速肘击了大个子的几个部位,那人就高声呼痛地跪了下来,紧接着梁昊扯下领带,将对方双手反剪,神速打了个结,那人就动弹不了了。
大个子反应过来,刚想咒骂,就被踢出了房门关在外面。梁昊行云流水做完一切,黑着脸往套间的主卧走。
他路过衣帽间,衣帽间的门紧锁着,门外散了一只运动鞋,宋文远一看,不由地咽下口唾沫,这鞋是他和梁越一起买的,自己的大衣柜里还藏着这鞋的小票。
梁越,出来。梁昊冷声道。衣帽间的门并没有动静。梁昊又道,你不开,我弄开,到时候就没有意思了。
他话音落了几十秒,就听见衣帽间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后门开了一道缝,梁昊大手一推,那颤颤巍巍,只穿一条裤衩的梁越就出现了。
宋文远看到好朋友没事的瞬间,眼泪都要落下来,可他刚有点上头,就发现梁越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斑斑点点,就连小腿上都存有。宋文远开始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皮肤病,而后才发现耷拉着脑袋的梁越,正在疯狂给自己使眼色,他才明白那哪是什么皮肤病,是被那个大块头亲的!
一反应过来,宋文远的怒火燎原一般疾速升腾,这一刻他完全共情了梁昊,他听见梁昊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质问梁越喝了多少酒,又问他是不是头脑喝坏了。宋文远同意他的说法,也开口指责说,越越,你这个疯子!
梁越不敢置信地看向叛徒宋文远,可发觉宋文远像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时,就知道小远肯定急坏了,八成没看到他留的纸条。便只能怂怂地小声道,手机没电了,就没及时和你们联系。
“宋文远。”梁昊忽而开口,也没有转身,而是去拿了浴袍给梁越披上,低哑道,“你现在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今天你住我家,我好好和你们俩谈谈。”
宋文远望见梁昊漠然的脸,按着梁越的肩膀像对待关押的犯人,手一哆嗦,手机都掉了,梁昊瞥了他一眼,就推着梁越往外走。
宋文远赶紧拿起电话跟上,随手编辑了一条糊弄的短信给妈妈,就也像个小罪犯一样,低着头,同梁越肩并肩地站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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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是梁昊驱车,梁越和宋文远坐后排,梁越几度对宋文远挤眉弄眼,宋文远都故意看向窗外不搭理他,梁越试了几次没达成目的,很不开心,就也向窗外望。
最开始梁昊还接了五六个电话,说的都是“接到了”和“小孩没事,谢了”之类的应付,到了后半程没有电话进来,车里静得诡异,梁昊快到家时开窗抽了根烟,惹得车里弥漫着风雨前的乌云。
进了梁宅换好鞋,梁昊自然发令道,“梁越,你在一楼呆着,反省今天的行为,准备一万字检讨。”他全然不理会梁越的抵触,抬手招了一下宋文远,道,“小宋先跟我上来。”
宋文远突然被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梁昊也没再说,只是向家里的长廊走,而后便消失在中央的楼梯口。
虽说认识梁家人快三年,但这宅子的二楼因属梁昊,宋文远还真没上去过。这会儿他心上忐忑,脑海里闪过梁越乱来的糟心事,便觉得逃不了梁昊的一场教育。宋文远既讨厌梁昊的控制狂行径,又确实很恨今天做错事的自己。
宋文远拖着步子,沉重地上到二层,发觉二楼的装修和一楼差不多。
只是深色的家具占比更大,有点黑洞洞的,说好听是沉稳说难听是沉闷。这会儿二层仅开了盏廊灯,远看去灰蒙蒙的,独独走道里侧的一扇门敞开着,金色的暖光散成光道,能听见房间里椅子移动的窸窣。
宋文远来到了这扇门前,抬眼看去,原是梁昊的书房。正对着门的是一张中式长桌,梁昊像个古装剧里的知县坐在中央,他脱了外衫,着衬衣,正随意摆弄他的电脑。梁昊身后是整面的落地窗,但由于天色漆黑,玻璃反射出屋里的一切,似一面大镜子,将宋文远的狼狈照得无处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