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侥幸的便是,无需再绑上几个无辜者跟随。
上前押送的天兵未听到之前承曦与风鸣的对话,只是按照惯例取出枷锁。在往白隐玉双手上套的当口,被将军出声拦住。风鸣的脸色很不好看,承曦一句拜过父母,彻底将他拿捏住。若真是战神伴侣,他的确无权处置,哪怕是犯了杀孽的异族,亦不可折辱。
他死死地盯着这不起眼的少年端量半天,除了那一双红通通的眼珠子的确粹亮得出奇之外,着实瞧不出什么额外的出众之处来。也就比一般人白净清秀一些,从头到脚,完全不足以与殿下匹配。
即便非魔族余孽,亦乏善可陈,何况……风鸣就算再是耿直也预料得到,一旦回到天庭,承曦若仍是这番不管不顾的说辞,那便是在自己身上刻下抹之不去的污点。莫说自开天辟地以来神魔便势不两立,何况经年累月至今,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殿下万一坐实与魔族成亲的事实,无异于主动放弃继承大统的地位,甚至将在那九重天上即刻掀起轩然大波……
风鸣将军头痛不已,烦躁地错开目光,却又与容礼的视线不期而遇。后者礼数周到地朝他点了点头……风鸣更头疼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可如何是好?两块烫手山芋,哪一个都足以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九天之上就算是甭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将军扶着脑仁,敷衍地对容礼略一颔首,交代两句,匆匆向承曦追了上去。他内心打定了主意,即便尚未有成熟的对策,但这两桩麻烦他必须拼了命地悄无声息地按下来。魔族祸乱下界之事虽人心惶惶,但实则无人在意个中详情。那些虚头巴脑的神官们巴不得他一力承担下,甭劳烦他们,好糊弄。至于容礼,越少人见到他越好,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战神与娘娘已然不在多年,而这孩子又生得属实太过肖似了些……
风鸣重重地叹了口气,大踏步而去。
天兵天将押送嫌犯与证人随后上路,一缕罡风托举着两人直上云霄。少年无有经验,一个踉跄,被身侧之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容礼低声问道:“怕吗?”
白隐玉紧咬着下唇稳住身形,慌乱的目光执着一点,一直到再觑不着那抹背影,方才收回来,逞强地摇了摇头。他为何要怕,大不了贱命一条,就不信上天入地,没有讲道理的地方。他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尽管小脸儿白得无有血色,脊背依然竭尽所能挺得笔直笔直。
容礼饶有兴致地侧目,温煦地眨了眨眼。
少年微微诧异,“你,不怕我吗?”
容礼笑了,“为何要怕?”
“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将不争气的水雾死命地憋着,“你们不是都看到了,我……我……”他自己其实不敢去幻想他发狂时的画面,在他眼里,从始至终只有铺天盖地的黑雾,待雾气散尽,一切便无可挽回。
但清羽指认了他,容礼也认同……容不得他抵赖。
“你当时神志不清吧?”
“嗯。”白隐玉哽声。
“不记得?也无法自控?”
少年又是一顿小鸡啄米,瞳仁中感激的光亮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容礼叹了一息,残忍道,“可惜,他们不在乎这些。”
白隐玉怔了怔,旋即理解了,“他们”指的是那些能定他罪状的神官老爷们。
少年抿着唇,并未反驳。他其实没那么幼稚,对容礼的感激源于他有一说一。小狐狸骨子里清醒得很,从不曾奢望别人替他隐瞒掩盖什么。至于上界神仙,除承曦之外,他见到的不是土地老儿那般助纣为孽的,便是度厄星君那等丑恶败类,刚刚遇到的将军亦是无脑偏见之辈……指望这些人明察秋毫主持公道,纯属异想天开,他唯一一点点底气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