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折扇下才传来声漫不经心的“嗯”,顿了顿,又补充道:“早好。”
这是还没睡醒?
看来怀柔手段行不通。
她接过王叔递来的清茶,浅啜一口,开门见山:“晏先生,不知我家那钗子订单进度如何?按契约上的日期,先生已拖延半月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绫厌怀疑对方再次睡着,那道似蒙着片雾气的低哑声音才响起:“违约金找王叔结。”
绫厌被噎了下。
37°体温的人,为何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她深深吸气,缓缓情绪,和气笑道:“不是违约金的问题,主要是这钗子买家要的急,若先生还需要些时日,我这也好与买家协商一番。”
闻言,雕花椅上的人终于舍得动了动身子,折扇顺势滑落,又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接住,动作间,也让绫厌看清了这位神秘晏先生的真面目。
似是被阳光晃了眼,那双狭长的风眸不耐地半眯着,薄唇紧紧抿起,给本是俊美的脸上平添几分拒人千里的刻薄冷意。
绫厌寻思,还真是那种“极度难搞”的长相。
极度难搞晏先生随手转动着折扇,半晌,复又懒散闭眼,淡漠张口:“这单没做。”
从头到尾愣是没扭头瞧她一眼。
她耐着性子道:“算算日子,也两月有余,这么长时间还未做,想必先生是有什么缘由?”
“近来暑气太燥,弄得人心气浮躁,没心情做。”
绫厌赞同点点头:“这两日确实是燥热了些。”
她话音一转:“不过我记着前些日子总是大雨连连,空气也算是清爽宜人。”
椅上假寐之人恍若未闻。
绫厌咬咬牙,又给他找了个台阶:“想来之前的日子,晏先生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这下不装死了,他极为自然的顺口接道:“雕刻刀坏了,没法做。”
行,从怪天气变成怪工具了。
鸽子精么,总有理由拖工期!
特别是这种有钱的!
绫厌状似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巧了,前阵子铺子从外地行商那进了批精巧工具,还专门送了一套到您宅上,您可有收到?”
一旁作壁上观的王叔见状,突然憨厚一笑,老脸微红:“哎呀瞧我这记性!这些日子杂事颇多,一来二去,老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得,还带个背锅的。
“无碍。”
绫厌颇没脾气地再次笑笑,慢声道:“如今虽说天气有些燥热,但我知晓些解暑清凉的好方子,晚些便让托人给先生送来,加上工具齐全,时间我这方还能拖延些。一切正好,先生看看何时能动工?”
她将话头堵住,看这鸽子精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只见他眉尖蹙了蹙,似是被她的厚脸皮惹恼。
适时一阵木槿花香吹过,那紧蹙的眉尖便轻轻舒展开来,点漆似的眸子缓缓睁开。
这人勾了勾唇,指尖缓缓敲打着扇骨,理所当然道:“实不相瞒,你家送来的设计图稿属实丑得碍眼,我不想做。”
绫厌气笑了。
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涉及专业,她自信也有些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