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前疲惫的女子侧脸,和在祠堂里见到的吃烧饼,带着笑意的彼时盛愿,重合在了一起。
少女那时也如寻常女子明媚,和丫鬟调笑。
不似现在必须勾心斗角,伪装唱戏说来就来,满腹城府。
活得像朝堂上,那帮成了人精的老东西们,可她豆蔻年华,不应如此……
许是他见她今日处境,一如当年从云端跌落的他一般,年少,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愁。
故而触景生情,才生出这往日从不会有的怜悯之意。
萧临深突然抬起手,把食盒递到她的身前,晃了晃。
盛愿被他的举动吸引,转过头,瞧了一眼食盒,不知其意,又转向看他的脸。
她有一瞬错觉,少年面庞并无变化,可她竟能看清他的眼睛,不似初见时朦胧,难以捉摸。
桃花眼中思绪涌动,睫毛颤抖,他抿着嘴角,整张脸庞隐约写着为难之意。
“这是?”她不解地问。
“从你妹妹那,拿来的吃食。”他避开了偷的字眼,视线闪烁。
想他堂堂桓王,在沙场上军粮不足之时,受饿挨冻,亦勒令将士不偷不抢……
今日不过是东粮西调,反正都是这相府的东西,给谁吃不是吃……
萧临深在心中打鼓,越想越感到面上滚烫。
身前少女只用水润的眼眸望着他,不说一言,伸出手,把他的食盒接了过去。
她还未打开盖子,里头散发的浓郁奶香味飘了出来,钻进了鼻尖。
盛愿咽了口水,她早已饥肠辘辘,今夜除了雪青给的半块烧饼,就什么也没吃了。
“你带着它,就是为了给我的吗?这就是你的,报恩?”
她话音轻柔,萧临深以为是他听错了,她竟不像那丫鬟一般,斥责他盗窃?
只见盛愿嘴角难掩笑意,眼神温柔,怀中抱着食盒,小小的身躯被包裹在宽厚的大氅里。
好似燕雀春暖南归,欢欣雀跃,一冬的寒冷转瞬即逝。
枯木逢春,又恢复了生机。
给她送点好吃的?便能高兴得换了个人样吗?
萧临深被她这不明所以的态度转变,问得不知如何回话,只轻轻地点头,闷哼地应了一声。
少年脸庞倔强,仿佛并不承认这是为了她,才一直带着食盒飞檐走壁的。
盛愿心领神会,不去管那少年逃避的眼神,低下头,细细的指尖撬开了食盒的卡扣。
一打开,香飘四溢,但下一刻,二人视线聚焦在食盒里,只剩下冷寂的空气氤氲着的尴尬。
里头的东西东一块西一块已然不成型,黏在壁上,瞧不出往日里糕点的样子。
盛愿慢慢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萧临深也没料想会把事情搞砸,他又怎会知道,女子所用的糕点,这么经不起晃荡。
他不过就是飞檐走壁,多跑了几趟……
她见他脸上惊讶,想到他是个不能见人的密探,寻她只为要个药方,还不忘给她带吃食……
许是他在祠堂,见到了她吃烧饼时狼吞虎咽的模样了,才冒险偷来吃的,只为佐证他来并无恶意……
盛愿翻了翻食盒里头的东西,总算还是能挑出来几样看得过去的,见少年面带歉意,伸出手去也给了他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