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世时,也曾重用姜氏和霍氏等世家大族,可他们到底比不上魏氏,眼前的二龙戏珠影壁就是上最好的证明。
影壁以白石为底,上覆碧色琉璃雕刻,中央是红珊瑚所制的红日。
不论是做工的难易程度、雕工的栩栩如生,还是那块婴儿头颅大小、丝毫没有拼接的痕迹的红珊瑚,都是万里挑一的难道之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看什么?”
魏子都一振玄色长袍,从周岩手里接过重钧剑,即便在府中,他也像是随时要剑履上殿一样,真是个怪人。
我扫他一眼,继续打量影壁:“再看这些雕刻,这么大的珊瑚树拿来做影壁,真是暴殄天物。”
“谁说不是呢。”
他难得表示赞同,让我不由得抬手去摸:“你说这块珊瑚会不会是假……”
“别碰,”
指尖即将触碰到影壁的一瞬间,他剑柄一抬,拍掉我的手:“脏。”
“哎呀!”
我吃痛捂住手背:“哪里脏了?这不是你们魏王府的尊荣么?府里的人一天擦拭八百遍恐怕都嫌不够吧?”
他剑柄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而后迈步和我擦身而过,声音冷漠得如寒天饮冰雪:“这里死过很多人。”
我后背一凉,退后半步,重新打量整面影壁,这才发现每一道雕刻痕痕迹末端的暗影并不是光线问题,而是经年累月的血污沉积在那里,变成了阴影。
老魏王年轻时风流成性,年老后膝下子嗣众多,唯一的嫡子过早夭折,这才有了庶子们无休无止地争斗。
魏子都十二岁入府时,正是王府内斗最厉害也是最血腥的几年。
那些年里,王府每次有人死去,大家都会把视线投向唯一养育在老王妃膝下的魏子都,背地里议论他为了夺位不择手段。
魏子都从不做辩解,也不屑辩解。
他渐渐获得先皇的赏识,渐渐出人头地,大家也渐渐习惯了王府里发生的一切。
魏王府甚至前脚刚办完丧事,后脚就开始筹备婚嫁,毕竟联姻是争夺家产中最常用的手段。
梁淳唯一的嫡妹就是那时嫁给魏子都的九哥为妻,可惜二人先天体弱,还未斗赢这一切,便心血耗尽而亡。
当时大家都传言他们二人是被魏子都害死的,我气不过,在春日宴上大闹一通,将魏子都气得后来再也没参加任何聚会。
其实我和梁淳都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不过等我们明白已经太晚了。
而那些,不过是这尸山血海的一角而已。
寒意顺着背脊蔓延而上,几乎要缠绕住我的脖颈,我脚步一转,准备离开。
刚一侧身,余光瞥见影壁一侧有鹅黄袖角一闪而没,身影如惊弓之鸟,八成是谁手下的丫鬟。
呵,这魏王府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扯扯嘴角,跟上魏子都的脚步,往院落最深处走去。
我们往五进大院深处走去的同时,鹅黄衣衫婢女也急匆匆穿过两道月洞门,跑进溪山院,直入主屋:“娘娘!娘娘不好了,那个女人真的来了!”
“站住!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把话说清楚,谁来了?”
“是,春花失仪了,是,是王爷养在外头的那个柳霜雪来了。”
“你说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