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爷子却没有多说,简单寒暄两句后直入主题:“敢问小公子,太子殿下现在。。。。。。?”
上次太子失踪前,就是登过曾家的门,一直到现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也不见太子露面,二皇子如今更是声势中天,不管表面如何,实际上曾老爷心中也是焦灼的。
江初璟迟疑,片刻后,还是点头道:“安好。”
听到答案,曾老爷子松了口气,眉正中的折痕好似都轻了几分。
压在心底的焦虑散去,他才有别的心思询问,“这次江小郎君登门,是有何要事?”
江初璟既然打算登门,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坦然道:“老爷子也知晓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暗潮汹涌,这次过来寻您,其实是受庄丽皇后所指,娘娘想让我来问问您,当初曾家明明已经有所防范,更是从没在军饷上耽误过,怎么在最后关头,还是着了二皇子的道?”
久违的称呼传入耳中,曾老爷眼皮下垂,虽然没有明说,可面上的愧意遮掩不住:“是我们曾家对不起娘娘的栽培。”
“栽培之事且先不谈,娘娘想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您这种谨慎性子的人都给瞒了过去,以后若是二皇子一党再有动作,也好防范一二。”
“这。。。。。。”曾老爷忽然沉默了,他拧起眉,神色踌躇不决。
毕竟,这可以算得上是他们家的密事了。
“祖父,”曾鸿一直隔着一层帘子守在柜台前,听到里面的谈话,他垂下眼皮道:“不过一桩往事,就是说了也无妨,若是真能以此给娘娘警示,也算得其所。”
“。。。。。。好。”思忖片刻,曾老爷子还是沉下声,说出了那日他突然离值的原因。
“宣阳十五年,老夫有幸得娘娘栽培,后一路居上坐得户部尚书之位,某心生感激,自当以身作则严于律己。”
“可随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的成长,原先还协力于朝的诸位大臣们也开始暗动风波起来,某小心谨慎,唯恐走错一步便跌得尸骨无存。可是那一天,还是来了。”
“户部侍郎楚鼎在我一日散值之后,将其中最重要的边关军粮上报清单给藏了起来,又因为别的原因耽误,等我真的着手去准备时,已经来不及了。”
江初璟疑惑,“军粮信件可是急报,这种信件便是散值之后,若是收到,也应当加急处理,您怎么会。。。。。。?”
不怪他如此发问,毕竟众所周知,户部尚书为人严谨,处事谨慎,按理这种错误不该犯才对。
曾老爷黯然道:“因为当日我得知了一件消息,所以在散值那一刻接到军粮清单时,存了一丝侥幸,先去处理了旁的事,便是因为这铸下祸根。。。。。。”
“能让您这么紧急离开处理的事情,会是什么呢?”阮云映好奇。
她一开口,曾老爷更是苦笑几分,“是关于鸿儿的,当日,鸿儿被人下了跳去了城南万向轩,在我得知消息紧赶慢赶过去,才算没让他失足于那,可即便处理好此事赶回宫中,宫中宵禁也进不去了,接下来又是寻找信件再次耽误,自此,便是曾家倒台的开始。”
“万向轩?”江初璟不明所以。
“就是有断袖之癖的地方。”阮云映给他解释。
曾老爷没有否认,接着道:“鸿儿是我们曾家一脉的单传,更是被给予厚望,我是断然不会让他行差踏错的。只是我却没有想到,在曾家倒台之后,接替户部尚书之位的竟然会是楚家,直到后来,鸿儿说在万向轩看到了楚鼎之子和二皇子,接着,又有楚家女儿内定成为二皇子妃的事情传出,我才知晓楚鼎这么做的原由。”
此事若是真的成了,楚家便是从龙之功,又有女儿联系,谁能说以后会拔升到什么地步。
江初璟没说话,他今日确实受他阿姐所托,想要知晓当初这些事的原由,不过这些乃是点缀之笔,他真正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若是楚家倒台,户部尚书之位空悬,到那时,您还愿意接手吗?”
曾老爷子一怔,已经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他摇头,“曾家刚没落的时候,我还曾有过不甘,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卸下国朝重担,开个闲散铺子,每日写写书作作画,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那您的孙儿呢?”江初璟问。
曾老爷子凝神细想,片刻后笑了,“官场沉浮,如履薄冰,若是鸿儿有此志向,等那么一日自有他施展的地方,可若他想平凡度日,无琐事烦心,娶个喜欢的女子,也无甚不好。”
他说的话,渐渐和当初江初璟给阮云映说的话重叠了,江初璟点头,知晓他意已决,也明白他的爱子心切,他行礼,没做纠缠带着妻子一同告别。
看着他们的背影,曾老爷嘴唇微动,最后提醒一句道:“什么事,一旦牵扯上姻亲关系,便不是那么容易动的了。”
江初璟步子一顿,站了片刻,忽然转身,再次朝他一礼。
出了曾家的书肆,几人有些沉默。
许若简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但也明白那不是他现在能考虑的,见好友难得严肃,他岔开话题:“我们好久没有一同饮酒,正好这次到了我地盘上,今日请你们一起尽兴,如何?”
江初璟看向阮云映听她的想法,阮云映没在意点头应下。
她却没有想到,这随意的一次应声,竟让她见到了那个想见却一直不敢见的人。